飄天文學 > 明變 >第30章 嘉靖口諭
    文華殿內,呆在書房內的朱載壡,正在寫第二封信。

    這第一封信,已經寫好,交給一位錦衣衛送去了。

    至於這剩下的一封,則是朱載壡寫給旗手衛的。

    這旗手衛,乃是護駕侍衛親軍之一。

    天子的十二衛上直親軍,從職責上可分爲護駕侍衛親軍,以及守衛侍衛親軍。

    其中錦衣衛和旗手衛是唯二的護駕親軍,與皇室的關係最爲緊密。

    他寫給旗手衛的信,其目的也很單一,就是要一些人。

    朱載壡有些東西沒有告訴沈煉。

    可以信任一個人,但是做事情都必須要留一手,不能把自己的後路都斷絕了。

    斷了後路,這是不理智的,尤其是在情報獲取這種事情上。

    沒有錯,沈煉確實是個極爲剛直之輩。

    自己與他短短時間內,接觸下來,也確實如此。

    但是下一任呢,再下一任呢。

    這緝事司,可是個機構,是要長久存在下去的,必須要有分權的體制在裏面。

    因此朱載壡沒有將自己的構想全盤告知給沈煉。

    這緝事司在自己的構想中,是分明暗兩司。

    沈煉所聽到的是他該聽到的,也就是明司一部。

    而暗司一部,朱載壡打算專門監察探部司,明司人員所作所爲。

    眼下,可以找錦衣衛和巡捕營的人負責明司,那麼找誰負責暗司。

    一開始,朱載壡想到的是府軍前衛。

    這是一個人數僅次於錦衣衛的天子親衛,

    但是下一刻,朱載壡就把它排除了。

    府軍前衛作爲勳臣子弟的安置地,受勳臣一派影響太大了。

    思來想去之後,也只有旗手衛暫時符合自己的要求。

    其一,沒有太多外廷勢力的干預,比較純粹。

    其二,衛所內的人也不全是喫乾飯的。

    “殿下…”

    溫糯的聲音在書房內響起,緊接着便是一道淡淡的花香飄來。

    正在寫信的朱載壡,筆頭一頓,擡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位佳人,已悄然來到朱載壡的身邊。

    一頭長髮,被其梳成高高的朝雲近香髻,平添了幾分俏皮和靈動。

    妙曼身段在一身碧綠色裙服映襯下,更添了幾分美感。

    右手處更是拎着一個象牙做的精緻提樑食盒。

    正是王翠翹。

    王翠翹來到書桌前,先是盈盈一拜,而後緩緩開口道,“殿下,您的早食又忘記吃了,多少要喫些啊。”

    “早食?”

    朱載壡聞言一愣,望向窗外明亮的光線,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後世的自己,其實很少喫早飯,一忙起來根本沒空注意這些。

    他扭頭看了眼那食盒,沉默了下說道,“不了。”

    “殿下。”

    王翠翹眉頭一蹙,聲音轉低,帶着些許哭腔,“殿下您這費心費力的,病又剛好,奴婢怕您喫不消啊,多少喫點吧。”

    朱載壡下意識地剛想搖搖頭,擡眼看到王翠翹那一雙眼睛,已經如同明鏡幽湖,帶着點淚花了,便苦笑了聲,“也可以。”

    隨後先是端起茶碗,呷了口已經冷掉的茶水,漱漱口,“那還是給我來碗烏雞蔘湯吧,濃一點的。”

    聽到這話的王翠翹,眉宇間才露出些喜意,剛想親自去內膳房端一碗過來,卻被朱載壡叫住。

    “對了,你來的正好。”

    說話間,太子從腰間取下一塊玉牌,正是之前崇文門交給沈煉過的那一道令牌,而後連同着剛寫好的信一併交付給王翠翹,“你去找旗手衛親軍指揮使,郭守乾,把這封信交給他。”

    郭守乾,身上擔着武定侯的爵位。

    而他的父親,則是嘉靖帝早年的寵臣,也是嘉靖初期的第一勳臣。

    但是如今,郭家早已時過境遷,恩寵不再。

    就連爵位,也是今年年初,才被允許承襲。

    “諾——”

    王翠翹行了個萬福禮,便出了殿。

    不多時,在書房內翻看着書籍的朱載壡聽到了聲響。

    “殿下——”

    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而後從簾邊走出個小火者,手裏拎着個檀木食盒。

    “殿下,您要的蔘湯。”

    隨後這小火者又補了句,“這是王姑娘吩咐的。”

    “恩,放着吧。”

    朱載壡剛想打開食盒,便又有個內宦小碎步地走了進來。

    此人是文華殿的管事牌子。

    “殿下——”

    那管事牌子壓着嗓子,“司禮監的黃公公往這邊來了。”

    “黃公公?”

    朱載壡輕輕嘆了口氣,這宮裏還能有幾個黃公公?只能是黃錦了,看來父皇那邊有旨意下來了。

    他看了眼手中的烏雞蔘湯,又重新放了回去,轉身套了件袍子,便出了書房。

    等他出了文華殿之後,稍一擡眼,便能見到十來個小火者,排成兩列,中間則是一頂藏青色的軟橋。

    朱載壡伸手將最後一個盤扣繫上,便迎了上去。

    只見那軟橋也加快了幾分速度,由幾個小火者擡着搖搖晃晃地來到跟前

    從轎子裏下來個穿着大紅色蟒服的太監,正是黃錦。

    “黃伴伴——”

    朱載壡展開笑容,對着剛落轎的黃錦喊道。

    “太子爺。”

    那黃錦也是笑臉相迎,將那手中的拂塵往胳膊那一搭,便也快步走向朱載壡。

    朱載壡一看到黃錦這反應,便知道了自己父皇這邊,應該是沒啥問題。

    果不其然,黃錦剛走了幾步,便扯着嗓子開了口,“太子爺請止步,有聖上口諭。”

    “嘩啦啦——”

    一時間,盡是衣袖拂動間的聲音,就連朱載壡一聽也當即停下腳步,伸手理了理衣袖,便緩緩跪了下去。

    在這一刻,君臣之分格外明顯。

    黃錦先是清了清嗓子,手中拂塵再次一甩,換了個胳膊搭着,而後一臉嚴肅地說道,“上諭:朕心甚慰,上直親軍,本就以護衛皇室而立,況親王出府,也需調撥校尉隨行,太子身爲儲君,此番南下,路遠道阻,自當享用。”

    “錦衣雖好,不可獨寵,借巡捕營牽制,太子此舉甚合朕意,神樞營組建一事,有關事宜,亦由太子專擅定奪,無須問朕。”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朱載壡此刻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當然其面上還是不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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