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皎彷彿沒聽見系統的話，面色如常。
董玄卿覺得，自己能猜到它生氣的原因。
可是他不願意相信，一隻普通家貓，會擁有人那麼複雜的感情。
董玄卿覺得它就是病了，心病。
小白竟然敢喜歡除他以外的東西，還爲此得了心病，那花貓真該死。
董玄卿陡然沉下了臉，“讓他回去看書，治不好，朕要他賈府所有人的腦袋！”
李公公應聲，讓小李子去給賈御醫傳話。
白皎皎聽見了，可是它不願意開口。
暴君本來就是暴君，自己救得了這個，也救不了那個，無用功罷了。
他隨口一句話，就能決定他人的生死。
白皎皎曾以爲，自己留在董玄卿身邊能改變他，現在看來，何其可笑。
董玄卿收回擼貓的手，好在花貓已死，再也沒有東西能奪走小白。
“今日重陽，朕會很忙，晚些回來。”他說完便走了，李公公緊隨其後。
陽春行禮，“恭送陛下。”
白皎皎坐着一動不動，直至董玄卿出了偏殿，它也沒回頭看一眼。
這一天它都在羅漢牀上睡覺。
本來貓就無所事事，日常喫喫喝喝，曬太陽，睡大覺，以前小白就是如此。
白芷每日很多活幹，只顧得上餵它三餐。
好在小白很好養，喫飽了就自己找地方曬太陽睡覺，日復一日地當鹹魚貓。
這些記憶都在白皎皎腦子裏。
它是因爲跟了董玄卿，他整日貓不離手，纔會多了那麼多非貓貓能理解的日常。
白皎皎要陪暴君批奏摺，要陪他見朝臣，要陪他經歷皇帝的每一天。
可現在它沒心情，只想閉眼睡覺。
彷彿只要自己睡着了，就能避開，花貓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宿主，貓死不能復生。]
我知道。
[宿主要振作起來，趕緊完成任務啊！]
我知道。
[宿主是不是不想做任務了？]
我知道。
[宿主魔怔了嗎？]
白皎皎不是魔怔了，也不是啞巴了，它只是心裏難受極了。
現在一看到暴君，就會想到花貓，它各式各樣，努力幫自己的樣子。
白皎皎沒辦法當沒事發生。
就算是隻貓，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條命。
更何況花貓不普通，花貓跟白皎皎已經相識數月，是它在這朝代的朋友。
白皎皎就是沒辦法，繼續對董玄卿撒嬌賣萌，連話都不想跟他說。
陽春把昏睡的小白貓抱回陛下的寢殿裏，到點才喚它起來用膳。
栗子花糕，紅燒黃魚，蟹肉羹，炙雞……
宮宴上的菜餚，只要是貓能喫的，白皎皎都有，沒人敢虧待它。
德妃命人專門做了小分量，少油減鹽版的，送到太平宮來。
白皎皎一邊喫，一邊想，德妃纔是聰明人，她不爭不搶，坐山觀虎鬥。
還知道什麼叫，愛屋及烏。
等哪日賢妃跟淑妃把自己作沒了，這青蕪國的後位，非德妃莫屬。
董玄卿晚歸，還是拎了酒上屋頂看月。
當然，拎的不止是酒，還有白皎皎，它趴在一旁，漠然不動。
因爲這次連貓都不想聽了。
一壺酒很快喝完，寒時負責善後，董玄卿抱着貓回寢殿睡覺。
白皎皎不用再被鎖籠子裏，而是與之前一樣，繼續趴在他身上。
董玄卿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毛，溫柔，且順了很久很久。
白皎皎一直閉着眼，等到他沒有動靜，就準備回自己的羅漢牀去睡覺。
可它剛從董玄卿身上滑下去，又被抓住了，他把貓按回原位，呢喃着：“小白是朕的，小白哪裏也不許去……”
“……”白皎皎試了三次，只要自己一動，董玄卿立馬準確無誤地抓住它。
他究竟睡不睡，明天是不用上早朝嗎。
出乎白皎皎的意料，董玄卿不僅夜裏睡覺抓着貓，就連隔天早朝也抱它去了。
他穿着朝服，走至龍椅坐下，便有一個太監捏着嗓子喊：“跪！”
羣臣在大殿上排排站，手持笏板，齊齊下跪，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場面屬實有些震撼，白皎皎在董玄卿懷裏，頓時直起身子觀望。
救命，他帶我來這幹什麼。
“衆愛卿平身。”董玄卿把白皎皎放在旁邊，一隻手還搭在它身上。
白皎皎也不知道他是想擼貓，還是怕它跑，亦或者，二者都有。
因爲董玄卿的手一直在撫貓背。
羣臣又齊聲道：“謝萬歲！”再陸續起立。
他們一擡眼，就發現龍椅上多了一隻貓。
它與皇帝同座，讓人看了直皺眉。
董玄卿看見了他們的表情，卻彷彿看不見，反正他又不在意。
“衆愛卿，可有要事稟報？”
下面的羣臣，立馬互相暗暗使眼色。
白皎皎心想，他完了他完了，就算是皇帝，如此目中無人，也會被人詬病吧。
歷朝歷代，哪有皇帝帶貓上朝的。
白皎皎想看羣臣諫言罵皇帝的場面，罵他唯我獨尊，罵他罔顧禮法。
結果它失望了，下面竟無一人開口。
而董玄卿等了不過幾秒，就有些不耐煩，“衆愛卿既無事，那就退朝吧。”
他一說完，下面就有個白鬍子老頭被推出來，“陛下，臣有事啓奏。”
可惜董玄卿已經抱貓起身，“大學士有什麼話，留着下次早朝再說吧。”
大學士急聲喚：“陛下，陛下！”也沒有能攔住皇帝離去的步伐。
白皎皎趴在董玄卿肩膀往後看。
最後一眼，是羣臣們三五成羣，湊在一起七言八語的模樣。
董玄卿走遠了，肯定聽不見。
可貓的耳朵靈，白皎皎聽到有人怒摔手裏的笏板，“陛下這是，這是……”
還有人說：“天要亡我青蕪國啊！”
而耳邊董玄卿說：“小白今天想喫什麼，鹿脯可好？或者鮮蝦蹄子膾？”
白皎皎頓時也覺得，青蕪國落在他的手裏，估計也是沒救了。
還好董玄卿不是日日上早朝，它也不用天天去坐龍椅，受羣臣矚目。
但是御書房的奏摺越來越多。
其中不乏有大臣，勸皇帝把貓送走的，白皎皎看了，都說它是禍國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