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突然地發聲,並沒有多突兀。畢竟所有人都曉得,今天的主角,只能是這位兩個多月未見的明妃娘娘啊。

    衆人藉着皇后的話音兒看過去,想看看明妃和以前會不會有什麼不同,比如說,不再那麼恭敬。

    她如今,可有本錢啊。

    景素的表現註定要讓她們失望。

    她依舊站起來,先福了身子行禮,才說:“臣妾多謝皇后娘娘關懷,臣妾月子做的滿,養的也好。”

    皇后此刻終於看到了景素的臉,心臟一瞬間跟被握住了似的難受。

    豔若桃李。

    明白地彰顯着昨夜的恩寵。

    皇后的臉色突然就變了,點了腮紅都遮不住的蒼白。

    這次請安結束的突然,衆人茶只喝了半盞,就因爲皇后娘娘身子不適而紛紛散去。

    宜妃本來跟習慣似的要往景仁宮鑽,卻被景素攔住了。

    景仁宮裏待了足足兩月,景素實在是不想回去了。

    “去你宮裏吧,一會兒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宜妃點點頭,說,“那直接帶上小六和小七?太皇太后也才見了一面而已。”

    兩人坐着步輦,被擡着往翊坤宮去了。

    到了翊坤宮,被伺候着洗了手,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七八道早點。

    宜妃讓小宮女端走了碟豌豆黃和雞肉餡的小包子,讓給陳貴人送去,就說今兒不跟她一起用早飯了。

    景素剛喝了口粥呢,就撇了撇嘴,說:“我以爲我纔是你的飯搭子。”

    宜妃傲嬌,說:“所以你得好好對我。”

    緊接着又說:“好歹自己宮裏的,小姑娘人單純,護着點。”

    這話是說,倒不是有什麼更多的情分,只是順帶腳的好事,做就做了。

    景素自然聽明白了,由陰轉晴,跟宜妃笑了下,開始專心乾飯。

    她都要餓死了!

    今早兒她有些起不來,等穿戴整齊了,已經沒有時間喫東西墊肚子了。

    宜妃今天也覺得早膳用的開心,熟悉的飯搭子回來了呀。

    兩人喫差不多了,等着文佩帶着乳母她們把小六和小七抱過來,閒聊。

    宜妃說:“皇后娘娘今兒多少有些奇怪,之前還好好的,突然就不舒服了,而且看着也不是託辭。”

    景素點點頭,說:“咱是不知道。”

    她也跟皇后似的,想起從前,繼續說:“以前我給她做宮女的時候,偶爾會給她守夜,她心思多,安神湯飲了一碗又一碗,多數夜裏也仍舊睡不上一個囫圇覺。”

    “誰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麼害人的心思。”

    宜妃在小六小七未滿月的時候,其實是有些擔心的,尤其是皇后往慈寧宮去的時候,她真怕皇后又哪根筋搭錯了,生出些搶孩子的心思來。

    她倒是不擔心萬歲爺鬆口,只是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並不是萬歲爺一個人能決定的。

    宜妃第一回去看景素的時候就在想呢,只是看她沒心沒肺的在跟自個兒額娘撒嬌想洗個頭,她就覺得,自個兒可別給她添堵了。

    好在兩個月過去了,啥消息也沒傳出來,那就是不會有什麼變動了。

    景素提起的守夜倒是讓宜妃八卦心頓起,問:“那個,你以前在承乾宮當差的時候,可聽過萬歲爺的牆角?”

    景素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活春宮。

    “哎哎,你這個人,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景素想去掐她脖子,很認真的的掐那種。

    宜妃直往後躲,“我不就是問問,我就問問,我好奇嘛!”

    景素哼了一聲,“沒有,他那會兒煩我,見都不願意見我,每回去承乾宮我都不敢露面,我一露臉他可就要生氣的。”

    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被翻開,景素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好像是有些賬沒跟他算過。”

    一副要找茬的架勢。

    宜妃覺得,景素從前對萬歲爺好像還有着那麼點兒,恭敬?還是害怕?

    總歸就不是像現在這樣放鬆的姿態,瞧瞧,都敢沒事兒找事兒不說,有些事兒提起來也不會覺得難過了。

    她之前,享受着獨佔恩寵,但卻是多少有些戰戰兢兢的,甚至於做好了隨時會失去這份恩寵的準備,畢竟這男人有前科啊,但現在,不一樣了。

    景素變化的明顯,這讓宜妃的八卦之心又起來了。

    她問,“哎?那天,就萬歲爺突然出現,然後你就去了乾清宮住的那天,萬歲爺都跟你說啥了?”

    沒錯,她就是想知道大清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能做小伏低到什麼程度。

    景素滿足了宜妃的惡趣味,宜妃聽完,狠狠笑話了康熙大帝,然後說:“那你那個免死的詔令有兩次是我跟胤祺能用的吧。”

    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後,宜妃覺得自己,徹底無所畏懼了。

    翊坤宮這邊,兩個人許久未見,說了好長時間的知心話,一會兒能傳出來猥瑣的笑,一會兒是“我掐死你”的玩笑話,總歸是沒有一刻是安靜的。

    與此同時,坤寧宮倒是沉寂非常。

    皇后花了好長時間才覺得緩過來,但是卻再也沒說過話。

    佟嬤嬤給邊上伺候的春桃兩個使眼色,讓她們出去。

    秋杏倒是沒什麼,只是春桃是個掐尖兒要強的,不情不願的退出去之後,纔跟秋杏說:“佟嬤嬤簡直是個老賊婆,就知道搶功,娘娘現在都不肯跟咱們說知心話。”

    秋杏比起春桃,顏色不如,但通身卻有一股子淡雅的氣質。

    沒錯,她們兩個雖然一身伺候人的功夫,除了幹好伺候皇后的活計,還餘了些也能伺候好皇上的能耐,以備不時之需。

    秋杏一早就知道,所以從來沒想過給皇后當個知心人。

    佟嬤嬤見春桃和秋杏兩個人都退出去了,又傳來“吱呀”一聲關門聲,纔開口。

    “娘娘,有什麼事情不要憋在心裏,跟老奴說說?”

    她今天是陪着皇后娘娘接受後宮嬪妃請安叩拜的,她心裏對皇后突然的反應,約莫有些數。

    明妃,實在是,過於惹眼了,也過於刺眼了。

    眼淚比言語出來的更快。

    先是無聲的流,很快便壓抑不住,有了哭聲。

    她哭了好一會兒,纔拿着手帕把眼淚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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