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湊在一處,嘀嘀咕咕了一下午,連梁九功都被趕了出去。
梁九功守在門外,氣定神閒的很,一點都沒有要把耳朵往門縫兒那湊的意思。
開玩笑,我如今雖然不是萬歲爺的第一解語花了,行吧,是早都不是了,但我梁九功作爲第一忠僕的地位,沒有人可以動搖!
大船又行了幾日,中旬至山東曲阜,親拜孔廟,終於月底抵京。
康熙他們二十八日先是到了南苑,第二天一早纔回了紫禁城。
剛到京城時,景素本來以爲胤禛會迫不及待的過來見她的,結果就聽過來的胤祺說他四哥說了,明日就能見到,也不急於一時,而且他若過來,就要帶上下巴頦兒和小耳朵,嗚嗚泱泱的,還是算了吧。
最後又着重表示了對榮憲及端靜的不滿,你們不是說了如果我和五弟也留在京裏,你們不去也行的嗎?
胤祺本來是學着胤禛的模樣的,可能是真的有些天賦,學的極像,尤其是胤禛糾結時擰起的眉間。
但是說到後面,就開始帶着自己的情緒了。
胤祺掙脫開還沒稀罕夠他的額娘,衝到了榮憲和端靜面前,掐着腰,控訴她們倆:“你們那天根本不是過來陪我和四哥的,你們分明就是藉着我們好溜出去!”
“虧的我和四哥還等你們倆喫飯!”
“我們那天心情不好,早膳都沒怎麼用,午膳時餓的不行,四哥就是不讓我動筷,說是要等你們!”
胤祺義憤填膺,漢話說得明顯比以前好了,只是說得太激動了,最後是蒙語和滿語交叉着,一連串,別說景素了,就連慧方最後都要分不清滿語和蒙語了。
端靜聽完了胤祺的輸出之後,心裏還真的有些愧疚,趕緊從自己的荷包裏掏出個金子做的蘋果吊墜,紅線穿的,上面是能調長短的扣子。
她給胤祺帶上,哄他:“五弟你不要生氣了,我和三姐就是身在宮外但也是想着你們的,你看,我特意找工匠給你做的,釦子是我親手打的,你就別生氣了吧。”
胤祺這孩子有一點好,生氣歸生氣,但收禮也是絕對的不含糊,一顆頭轉來轉去,自己把辮子從紅繩裏抽出來,任由着他四姐把墜子調整好一個剛剛好的程度。
然後他對着端靜扯了下嘴角,看向了榮憲。
意思很明顯,賠禮趕緊奉上,我就原諒你。
榮憲霸道慣了,根本沒覺得自己有錯……就算有也就一丁點兒,而且我是老大哎,你還敢過來跟我吹鬍子瞪眼的?
明明還沒有鬍子!
榮憲揪住胤祺的耳朵就不放,覺得這弟弟如果不揍揍是要翻天的。
她拖着人往門口走,說:“行啊,現在漢話說得這樣好,蒙古話和滿語也能銜接自如,端靜你還不跟上?咱們可得好好請教一下五弟,一個月不見,進步怎麼這樣快!”
被點了名的端靜給景素和慧方兩個福了下身子纔出去。
……熱鬧驟然散去後的寧靜,就顯得空氣更加靜默。
“這個小五啊,明明才一個月不見,怎麼跟換了個孩子似的?”
景素誇讚他,“這語言天賦了不得啊,之前說漢話時還總往外蹦詞兒,現在怎麼這樣流利?而且好像還句句在理的?還有蒙古話和滿語,我雖然根本聽不懂,但他能自由切換,好厲害!”
不明覺厲。
景素心想,這傢伙,要是生在現代好好培養,學會個三四種的外語簡直不在話下。
慧方也有種“孩子被換了”之感,哭笑不得道:“厲害啥?被他四姐用個金蘋果就能哄好,他三姐揪住他的耳朵他就只會求饒了!”
然後突然就沉寂下來,說:“孩子長得快,一眨眼,就變了個樣子。”
語氣頗爲落寞的,又說:“而且好像也不是很想我的樣子,我看他看不夠,他卻是一副沒看我的樣子。”
此時豪氣上到了景素身上,她大手一揮:“做額孃的,要學會放手!”
她嘲笑慧方:“而且你這一路上就沒怎麼提小五,還好意思說想他,我看你挺灑脫的啊!”
慧方說:“是因爲心裏有底纔不提呢!你不也沒提四六七?宮裏皇后不在,惠妃,哼,她不敢!榮妃從前不中用,也不知道是讓榮憲這小丫頭帶的,還是自己想開了,可算是走出她那鍾粹宮出來看看了,何況還有太皇太后坐鎮……”
“如果沒有你,如今這後宮不知道會是一副什麼鬼樣子,那我纔是真的不敢把小五留在宮裏。”
慧方喝了口茶水,繼續說:“不過我好像確實心會大些哈哈哈哈……”
“就是這樣纔對呢!”
景素趁機有開始給人洗腦,什麼女人不該被孩子束縛住啊,自己過得開心最重要吧啦吧啦的。
景素跟她一起笑了會兒,然後問她:“那現在這樣就行了嗎?”
這問題有些沒頭沒尾,讓慧方愣了一瞬,她看着景素笑了笑,很溫柔的笑,至少這麼多年以來,慧方是不與溫柔這個詞沾邊的。
她看着茶盞,花紋精美,杯身精薄。
盯一件東西久了,它的邊緣會變得不那麼分明。
慧方點頭,十分肯定,毫不懷疑,“嗯,這樣就夠了。”
景素伸出胳膊環住她,說:“你要是覺得這樣就夠了,那就行。”
景素並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實在是慧方這些天,真的是沉默了許多,也瘦了些。
性情大變到,都沒怎麼懟過僖嬪,以至於總是被懟的,總是被鞭子嚇唬的人都有些不習慣了。
直到她暗戳戳地問慧方是不是懷孕了。
慧方依舊沒有動氣,有氣無力的樣子,睨了她一眼,說:“關你屁事!”
人雖然看着沒什麼攻擊性的樣子但眼神還是挺能嚇住人的,語氣也是居高臨下,說話也不好聽。
可奇蹟般的,僖嬪覺得,這樣的宜妃纔是對的……
這人啊,被虐的多了,不虐她一下,都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