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之前給她打過電話,所以她特意存了一下。
她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容姨打的,說話的語氣十分客氣。
“田小姐,我是容姨,您下午有空嗎?老夫人想見您一面。”
說實話,田盼不想見她。
但這是嚴聿明的奶奶,愛屋及烏,她忍也得忍着去。
“好,我一個小時後過去。”
田盼折回去跟季晨說要去一趟醫院,季晨以爲是要去看她舅舅,把大包小包都拿過來就讓她趕緊走了。
單綿的車她讓季晨開回去了,自己打車去了容姨發給她的那個地址。
田盼去的時候,買了一束鮮花和一個果籃。
容姨幫忙把花和果籃放在牀頭櫃就帶上門出去了。
嚴老太太墊着靠枕倚在牀頭。
說話的語氣跟以往沒什麼不同。
“坐吧。”
田盼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
“聽說你舅舅也在住院,好些了沒有?”
田盼猛地擡頭看向嚴老太太。
“怎麼?害怕我知道你家的情況?其實我很能理解你的處境,也很同情你,有那樣的家庭,那樣的親戚,你也無奈。但是姑娘,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活法,你把阿聿當成擺脫你困境的的那個人,你有沒有想過這會給他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豪門有豪門的生存法則,向來是風險與利益並存。他能坐在這個位置上,不是你看到的那麼容易,嚴家也不是隻有他一個孫子。你能給他什麼?你能給他的只有數不盡的麻煩,你們家會成爲他的拖累,也會成爲被人攻擊他的一把利刃。”
“你本身是個好姑娘,可不適合嫁給阿聿,你明白我說的嗎?”
如果說以前的嚴老太太是直戳戳地拿地位和身份讓她難堪,今天就是用現實,用他們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給她上了一課。
自古以來,婚姻都講究門當戶對。
她跟嚴聿明的家庭差的確實不是一星半點。
老太太說的這些,其實也是她一直藏在內心的擔憂,所以她一邊期待嚴聿明對她的感情能進一步,一邊又在擔心如果嚴聿明真的愛上她,要向她求婚的話,她該怎麼辦。
期待和害怕,希望和擔憂。
所以她愛的小心翼翼,誠惶誠恐,患得患失。
田盼從醫院出來,太陽已經西沉。
田盼將風衣往緊攏了攏,走到路邊打車。
嚴聿明打來了電話。
她看了兩秒,掛斷。
“嚴總,要不我去把人叫過來?”
韓蕭從後視鏡看着幾乎要把手機捏碎的男人,小聲問了一句。
嚴聿明望着路邊,聲音不辨喜怒。
“不用,去地下車庫吧。”
這天晚上,嚴聿明再沒給她打電話,也沒來找她。
週一,田盼剛進公司,季晨就小跑過來跟她說:“阿聿的奶奶情況好像很不好,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挺過去。”
田盼手一抖,手裏的豆漿灑在手背上一些。
她趕緊拿過至今擦了擦手背。
“不是已經好轉了嗎?怎麼會突然加重?”
所以這幾天嚴聿明應該是一直在醫院,這才纔沒時間來找她吧。
一上午,田盼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好幾次想拿起手機給嚴聿明打個電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單綿來找她拿上週翻譯好的文件時見她魂不守舍的,問了一句:“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田盼搖頭:“沒事。”
“要是不舒服就回家休息一天,這兩天沒什麼重要的事兒。”
田盼心神不寧,於是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剛出公司大樓,就遇到了韓蕭。
“嚴總讓我來接你去一趟醫院。”
“老太太怎麼樣了?”
韓蕭說:“正在搶救,走吧。”
一向處變不驚的韓蕭,今天神色也有點凝重。
田盼跟韓蕭去了醫院,一上病房所在的樓層,壓抑緊張的氣氛就撲面而來。
嚴聿明和另一個年紀相仿,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門口,劍拔弩張。
看見田盼走來,男人眼底一閃而過驚豔,隨後譏諷地勾脣看向嚴聿明。
“這就是你不顧奶奶的死活也要保護的女人?嚴聿明,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奶奶一手將你培養成才,你卻要包庇殺人兇手,你安的什麼心?”
嚴聿明目光平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但是眼底的威壓由內而外,讓人心尖發顫。
“奶奶還在搶救室你就給人冠殺人兇手的罪名,未免操之過急。另外,事情還在調查階段,你最好慎言,小心禍從口出。”
嚴盛明舌尖頂着腮幫子,臉上掛着涼涼的笑:“枉費奶奶這麼多年對你的教導,嚴聿明,你跟你爸一樣,還真是個情種。我看你怎麼替她辯解,那天就只有她一個人來過醫院,看過奶奶,除了她,還能有誰?嚴聿明,咱們走着瞧。”
嚴盛明說完,揚長而去。
空蕩蕩的走廊就只剩下嚴聿明,田盼和韓蕭。
韓蕭默默走到一邊,給他們留出獨處的空間。
“我什麼都沒做。”
田盼看着嚴聿明的眼睛,想從他的眼裏看到肯定,看到相信,甚至看到一絲絲的溫柔。
但是他的眼眸太平靜,什麼都看不出。
“奶奶那天叫你來說什麼了?”
田盼的心有剎那的停滯,隨後酸脹的失落感便如潮水一樣涌來,將她的心肺都淹沒,呼吸都能扯痛嗓子。
田盼垂下眼眸,將眼底的霧氣逼退。
“讓我不要纏着你。”
“就這些?”
田盼扯了扯脣,輕嘲:“你覺得還能對我說什麼?”
嚴聿明臉上看出什麼表情,沉聲開口:“你先回去吧。”
“所以,今天叫我來就是興師問罪?”田盼仰着頭看他,卻感覺怎麼都看不真切他的臉,更不真切他的神情。
“如果你覺得我做了什麼,可以報警。”
嚴聿明伸手想拉她的手,走廊那邊傳來韓蕭的聲音:“洛醫生。”
伴隨着韓蕭的那聲問候,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阿聿哥,奶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