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好似有人發現了他們,激動的朝他們跑來。
一邊跑,一邊還在呼喚他們。
傅謹洲率先醒過來,搖醒了身邊的女孩。
女孩迷迷糊糊的,還沉浸睡夢中。聽到帶隊老師的呼喚,立刻清醒過來。
站起身,顧不得身上有些溼漉漉的衣裙,拉着傅謹洲就朝那邊跑。
一邊跑,一邊拼命揮手。
“老師!我們在這裏!”
傅謹洲跟着少女的腳步,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跑,晨光披在他的身上,帶着暖意,好像光靠着這幾步就能擺脫黑暗,通往光明。
帶隊老師和警察找到了走失的學生,見人平安無恙,終於鬆了一口氣。
警察簡單的詢問了一些問題後,便讓女孩跟着老師走了。
而傅謹洲則留下,等警察通知他的家屬。
兩人甚至還來不及交換更多的聯繫信息,就被分開了。
這些都和記憶裏的畫面重合,沒有一點差錯。
傅謹洲這時候纔想起來,原來就是在這一天,他們兩個自此失去了所有聯繫,再一次相遇時,已經是十幾年後。
想清楚這裏,傅謹洲心裏突然涌起了一陣焦急感。
他突然推開了身前詢問的警察。
朝着旅行大巴飛快的跑去。
他跑得很快,清晰的聽到前方大巴啓動的聲音。
於是他加快了腳步,開始拼命追趕。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眼前的黑暗漸漸透進了一絲光亮。
繼而,隨着他不斷奔跑的腳步,透進來的光亮越來越多。
就像掀開的天窗,外頭的日光乍然傾瀉而入。
視線由漆黑變得模糊,再由模糊漸漸清晰......
傅謹洲看見前頭距離他只有的幾米遠的大巴,搖搖晃晃的越駛越遠,心中那股快要破土而出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
他的眼眶也逐漸染上了一片紅,眼底翻涌起一片酸澀。
高高在上的京城傅總,此時只不過是一個追隨着令他心動的少女的普通少年。
他成熟冷漠的靈魂,此刻是那樣的滾燙和赤誠。
拜託了,讓他看一眼那個令他心動的女孩。
只要一眼便好。
“薇薇!”
傅謹洲大喊。
全然沒了冷靜。
車裏的學生和老師聽到了車尾傳來的嘶啞吶喊,大巴司機也從後視鏡裏看到了車後緊追不捨的少年。
但車沒有停下,車窗裏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探出頭來看他。
傅謹洲狂奔在泥濘的小土路上,不敢慢下一步,更不敢摔倒。
他拋棄了所有的自尊和自持,追在車後不斷喊着女孩的名字。
直到大巴上了水泥路,漸漸與他拉開距離。
這時,大巴後座第三排的車窗才被一把拉開。
少女俏麗漂亮的小臉從車窗裏探出來,熟悉的眉眼間還帶着一抹羞惱:
“小瞎子,你追什麼追!你以爲在演電視劇呢!”
她從脖子裏拽出那條吊墜,揚了揚:
“還有,我不叫喂喂!我叫林柚!”
“你叫什麼?!”
......
傅謹洲追趕的步伐猛地滯住,他的眼睛睜得很大,臉色很白。
大巴越來越遠,耳畔灼熱的風也越來越大。
身後警察緊隨而來的擔憂詢問,他也全都聽不見了。
不知道怎麼的,傅謹洲感覺眼睛很疼,好像千萬根針刺入其中。
疼得他甚至沒法說出自己的名字。
記憶好像被打亂重置,他什麼也不知道了,他什麼也不敢知道了。
他唯一知道的是:
在這個夏日的午後,風吹草動的聲音很大,樹下蟬鳴的聲音很響。
而逐漸遠去的女孩很美。
美到像煙花,絢爛又不真實。
他忽然感覺身體猛地下墜,似乎一隻大手將他向後拽去。
置身其境的感官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傅謹洲再次被關入那間以眼睛做成的小小屋子,視力徹底恢復的那一瞬間,他如被囚坐於監牢裏的遲暮老人,滿目怔然。
女孩眉眼的每一處細節都被他盡收眼底。
如海面下翻涌的暗潮,攪碎他的每一寸理智。
璀璨歡喜的笑臉也在這一刻,深深刻入了傅謹洲的血肉,燙傷了他的靈魂。
......
“林柚!!!”
窗簾緊閉的房間裏,傅謹洲猛地睜眼,驚醒過來。
他下意識伸手去撈身邊的溫熱身軀,探出手卻空空如也。
牀單上只剩下一片冰冷。
他的心裏猛地涌起恐懼和慌張,從牀上坐了起來。
這時,他身邊傳來女人的聲音:
“傅總,你這一覺睡得好嗎?”
傅謹洲猛地擡頭看去,女人已經換了身衣服,此時正抱着杯子坐在沙發上看着他。
【系統播報——】
【傅謹洲攻略度百分之八十。】
林柚站起身,嘆了口氣,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外面的大好的日光透進來,照亮了整個屋子。
她站在窗邊,逆着光。
眉眼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傅總終於醒了,我還以爲你打算就這麼睡一輩子呢。”
女人的話帶着刺,冰冷又嘲諷。
傅謹洲有些怔然的看着她,女人的臉和夢境中的那張最後定格的小臉重合。
他的瞳孔一縮,迅速低頭,不敢直視女人的臉。
心中的餘痛和震驚還未消散,他冰冷刻薄的臉上滿是大汗,有些狼狽。
“發生了......什麼......?”
他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啞,開口說話時喉嚨深處傳來一陣乾澀刺痛。
林柚像是沒聽到他的話,端着茶拉開房門,柔美側臉上的刻薄與他如出一轍。
“傅總想知道自然有人告訴你,只是你既然醒了我就不奉陪了。”
“有什麼病就去醫院查,查清楚了再來,免得李術言又給我安個什麼罪名。”
“傅謹洲,我是想你死,但我絕不會想着讓你死得這麼舒坦!”
最後一句話落下時,傅謹洲清楚看見女人眼底迸發出來的恨意。
傅謹洲心臟驟縮,本能不敢與林柚對視,眸子裏一向堅硬的屏障被什麼東西戳碎了,此時只需要一點點尖銳深刻的東西,就能狠狠刺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