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嗣聽到有包裹後面上露出歡喜神色，一臉興奮地對章塵道，“霖兒，爲父爲你定製的身體到了，這段時間你先將就一下，等咱們辦完剩下幾件事馬上去南梁讓你熊伯父爲你鑄造法體。”
說話間也不管章塵是否同意就一把將其抓住塞入懷中。
章塵看着視野中的麻布外衣粗糙的纖維，下意識地吐槽這裏和自己印象中的修仙世界的不同，
“人家修煉身體不得千錘百煉，到這裏居然可以定製？！等等，他不會是提前殺了個人，然後讓我奪舍吧。”
隨着開門聲，一陣嘈雜瞬間將章塵淹沒，無數聲音在瞬間涌入讓習慣了黑暗寂靜的大腦有種撕裂的痛感，他勉強分辨着聲音的來源，可卻發現所有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就成了尖銳的嘶鳴。
震耳欲聾的嘶鳴讓自己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而靈魂也像是被灼燒一般陷入昏沉的虛弱。
在又一次陷入黑暗前，自己最後的念頭是，“完了，被這個馬大哈的便宜老爹搞死了。”
“霖兒，霖兒，醒來。”粗糙如砂石的聲音穿越黑暗，章塵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趙宗嗣濃密的鬍鬚和混合着奇怪味道的濃烈氣息。
“我……這是怎麼了。”章塵下意識呻吟道。
“都是爹不好，一高興竟忘了你還在玄彝珠中，尚未凝成魂體，受不了這世間陽炎。險些害了你。”趙宗嗣急切分辨道。
章塵無語，下意識地擡手，一隻如木偶般的手掌便映入眼中，他試着活動一下居然完全可以隨心張合手掌，“這是？”
“這是爲父半月前找到你時便找墨門定製的機關人偶。”
“玄彝珠也算是魂珠的一種，只要嵌入人偶眉心就可以控制這具人偶。只可惜這般小國太過偏僻，我兒且先湊合湊合，等咱們去到瓊海城再爲你換個好的。”
說話間，趙宗嗣指着章塵的眉心處再次交代道，“雖然有玄彝珠保護，但我兒還是要注意保護此處，一旦此處受損這勞什子就不靈了。”
章塵有些興奮地活動着手腕，雖比不得人手靈巧卻也算活動自如，尤其是手腕活動間的“咔咔”聲居然讓他想起前世在超市捏泡麪的爽感。
他試着直起身體環顧屋內想要判斷一下大致的時代。
前世病中自己也算讀過不少“雜書”，相信可以幫助自己迅速地判斷這個時代的發展程度。
最簡單的如：作爲尋常客棧桌上的器皿，一定是大衆用品絕不會是復古愛好者的收藏。
首先塑料是不可能出現在古代的，而石器、陶器、漆器還是瓷器則可一定範圍內代表了這個世界的科技發展程度，自己完全可以通過這小小的一件尋常器皿大致判斷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
片刻後，章塵看着自己木偶手掌間透明如琉璃的玻璃製品陷入沉默。
趙宗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眼中的“兒子”，“霖兒莫不是想起他小時候最喜歡的琉璃鴨子了吧。”
“這，是什麼！”章塵儘量壓低聲音，可木偶口中張合卻發出清亮的童音。
“只是尋常的琉璃杯呀。”趙宗嗣舔着臉陪笑道。
“誰發明的？嗯……應該問，誰第一個造的。”章塵繼續木然。
“那誰知道啊，自古就有了啊。”趙宗嗣撓撓頭。
尋思是不是自己剛纔大意帶着霖兒出去，弄傷了魂魄，怎麼這孩子淨說些傻話。
“這個世界不對勁。”
章塵在意識深處對自己說道。
總算暫時按下對這個世界的疑惑，章塵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這具身體上。
細緻的紋理和綿軟的觸感簡直讓人忽略它竟是木材質，毫無金屬拼接的身體彷彿一體制成，柔軟地皮質面料包裹着關節處。
鏡中，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模樣映入眼中，五官清秀俊逸，眼睛清澈如水，頭上還貼心地種了頭髮。忽略皮膚的木質紋理，還是頗有幾分玉樹臨風下的感覺。
當夜，銀色月光從點點斑駁的月亮中灑落，彷彿一層夢幻的白紗，少年靠在臨窗榻上靜靜地看着窗外月色，心緒輕輕波動遊動在着不屬於少年的憂愁中。
“霖兒，在忙嗎？”
“沒事，進來吧。”少年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輕聲迴應，但眼睛卻依舊遊離在月光中。
“哎，好嘞。”隨着木門開啓，一個頗爲雄壯的身體擠了進來，有些畏縮又掩不住暢快的情緒。
“我兒在賞月呀，這客棧房間人造的景兒有什麼看頭，待你魂魄穩定了，爲父帶你去寄吳山巔承度寺賞月，那景色可是被大學士都贊爲宣國三景的。”趙宗嗣看着窗邊的少年樂呵道。
“老趙，你說生死是什麼。”少年的聲音從月光中傳來，似近似遠，朦朧而又清晰。
趙宗嗣撓了撓頭，頗爲囧然，“咱老趙，一聽道學就犯困。當年師尊他老人家說了許多我也沒記下幾句，不過是後來修行路上見得一些經歷纔有今天的修爲，可說不上來‘生死’這麼大的話。”
“不過雖我兒剛醒，還是有些事得交代給你的。”趙宗嗣話鋒一轉，頗有些滑稽的嚴肅意味。
少年轉頭看向這邊，“哦，我也想跟你說一些話呢。算了，長者爲先你說吧。”
“爲父下面的話你要謹記了，你兒時被賊人擄走抽魂煉魄封入離魂參中，雖天幸有養魂草護住了魂魄但卻也算是傷到了根本。”趙宗嗣頓了頓接着說道。
“就算將來煉好了法體，你也未必能適應，故而我兒得先修習一部分凝結魂魄的法門，待魂魄穩固了再入法體也就無甚大礙了。”
少年懶懶地靠在榻上，似是沒有聽到這番語重心長。
趙宗嗣彷彿是怕少年多想，又趕緊碩大，“霖兒不怕，凝結魂魄雖苦還有爹陪着你呢，何況咱們就隨便練練，實在不行，爹就去給你弄他幾十件溫養魂魄寶貝，肯定能治好你的。”
少年看着他有些急切的表情，沉默良久，方纔開口，“可你想過嗎，也許我並不是你的霖兒，我只是另一個世界的過客，在那裏我也會有我的親人和朋友。”
隨着少年的話語窗外月關瀰漫，他像是想起什麼，盯着一處角落聲音輕緩，“你我相處雖不長，但我看得出你並不是什麼壞人，所以我也不想騙你。”
“你的霖兒或許早已不在這個世間，或許是魂穿，或許是別的什麼，我也不知自己爲何來到這裏，只是我確信並不是你兒子。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我纔是害死你兒子的罪魁禍首。怎麼樣，要殺要刮怎麼抉擇你看着辦吧。”
“又說胡話了。”趙宗嗣一拍腦門有些煩躁地說道，“我兒喲，再不要說些傻話了，你是不是爲父的孩子我還能不知？”
說話間他坐在廳中椅子上的身體略微前傾，似乎想離少年近一點，“先不管素章府君的箴言，咱老趙看得分明，你就是我的霖兒！就算如你所說你去過其他世界，但你的魂魄豈能瞞得過我眼中的造化玉符。”
隨着他的話語，堅毅而清澈的眼中忽然金光閃動，細看去無數迷你符文在他眼中流轉，隨着生滅變化泛起陣陣波瀾，“這造化玉符是宣德宗的無上至寶，甚至連接着一絲這方天地大道，絕無可能出錯。”
章塵身體一震，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法術，雖有預料但還是覺得神奇。
他有些緊張盯着趙宗嗣眼中的金光，聲音漸漸急促：
“那我在那個世界的生活怎麼解釋？在那裏我叫章塵，我也真的記得自己上學讀書、工作生活、然後患病臥牀。”
“我喜歡和朋友一起去網吧開黑，我喜歡躲在房間裏看一整天動漫，我，我也喜歡過一個姑娘、活生生的姑娘。對了還有，我陪我媽去看金山日出。那麼多真實的感受，那麼多真實的細節，絕不可能是假的。誰能創造一個假的世界？就爲了耍我？”
趙宗嗣聽着他急切的聲音，終於輕嘆一聲斂去眼內金光，一雙滄桑虎目盯着他，
“霖兒，你可聽說過‘穿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