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見皇上是大事，不得失了禮數。”於嬤嬤頷首道，“衣服從內到外必須是全新的，連頭髮絲都不能亂。”
原本第一次見皇帝，周念心裏就有些緊張，此刻被於嬤嬤說得哈欠打了一半卡住了，憋了口氣不上不下，很難受。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她想要出門，可剛走兩步就險些摔倒。
於嬤嬤忙扶着她：“小姐，入了宮門就得緩緩行，不得在御前失儀，切記！”
“是，嬤嬤說的我都記下了。”周念俏皮地眨了眨眼，“不會出事的。”
“小姐切不可大意。”於嬤嬤繼續苦口婆心地交代，“在衛王身邊，多做事少說話，他性子孤僻，一不留神就會得罪了他。”
“是是是。”周念忙不迭地應聲，“這些話嬤嬤已經說了一早上，我都記得。”
兩人正說着，何氏緩緩走進來，身邊還跟着沐柔。
有了昨晚的事情，沐柔今天乖巧了許多，頗爲恭順的樣子。
何氏看着周念裝扮起來的樣子，露出滿意的笑容，繼而將方纔於嬤嬤說過的話又叮囑一遍，甚至說的更多。
周念沒有絲毫不耐煩，而是坐得端端正正，將她的叮囑全都聽完。
衣服太緊，勒得她險些喘不過氣，當真是絲毫不敢儀容不端。
好不容易聽完了教誨，也到了要出發的時辰。
她餓得肚子咕咕叫，頭昏眼花，站都站不穩，只能由於嬤嬤攙扶着往府外走。
經過這一遭，她總算是明白爲什麼古代那些世家小姐都弱柳扶風一般。
總算捱到了府門口，卻沒看到國公府的馬車，反而有輛瞧着還算熟悉的。
“大姑娘，請上車。”林蔚從馬車上躍下，躬身道，“王爺特意讓屬下來接您。”
周念被扶上馬車，卻瞧見車上那個冰冷孤寂的身影。
她剛要開口，卻看到對方給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才緩緩坐下。
待馬車駛出巷子，周念才問：“王爺爲何在馬車上？”
“王府只有一輛馬車。”蕭靖塵冷聲道，“怎麼，你有疑問？”
“哦，沒有。”周念忙道，“只是好奇。”
她說完，馬車內就又恢復之前的冷清，陷入短暫的尷尬。
周念正想着怎麼才能緩解尷尬，就感覺到袖子上有東西在蹭，她詫異地低頭看去。
一個觸手溫暖的紙包，放在她手邊，蹭了蹭。
“宮中宴席規矩多，你定沒怎麼喫東西。”蕭靖塵輕咳了聲道，“先墊墊。”
這句話就像是燙嘴般，他說得極快，東西也放下就收回手，彷彿周念這個人就是個碳烤爐子。
看着他有些尷尬，又故作正經的樣子，周念有些想笑，卻還是忍住了。
將紙包揭開，裏面是幾塊精緻的小點心。
“這個，飽腹，不影響身形。”蕭靖塵突然又道，“儘管喫。”
“王爺真是細心。”周念忍不住笑道，“多謝。”
“不用。”蕭靖塵別過臉去，耳垂不經意間泛紅。
她接過來，偷偷瞄了眼蕭靖塵，總有種他能看到的感覺。
可他瞳孔渙散，目光無法聚集，這分明就是眼疾的症狀。
她故作“不經意”間，將帕子上的點心碎屑跌在蕭靖塵的衣襬上。
據說他很愛乾淨，這樣眉頭都不皺一下，應該是看不見吧？
她搖搖頭，覺得是自己多心了，撩起簾子看向外面。
因爲揹着身子，她就沒看到，背後的蕭靖塵脣角微彎，露出寵溺的笑容。
吃了東西精神好了些，周念整個人都活泛了。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宮牆下的景色格外精緻，周念看得目不暇接。
“你喜歡？”蕭靖塵突然問。
“倒也不是喜歡。”周念順嘴答道，“就是沒見過，純屬好奇。”
“你若想看，都隨你。”蕭靖塵吩咐外面的車伕，“走慢些。”
“不用，若是耽擱了時辰不太好。”周念詫異地看着他，“王爺不必如此。”
“你是衛王妃。”蕭靖塵卻是一本正經地道，“在這上京，沒有你想做卻做不了的事。”
周念撇了撇嘴，這傢伙怕不是霸總文看多了？
還沒有她想做但做不了的事？
她要是想做皇后，他還敢把太子拉下馬不成？
再說了，就算他是霸總，她也不是那任人擺佈的小嬌妻啊。
馬車就算再慢，也有時辰，很快就到了宮門外。
蕭靖塵先推着輪椅下了馬車，自己都不良於行，卻還是伸手去扶周念下馬車。
周念想要躲開，但瞧着他固執的樣子，想到身有殘障之人性子多偏執，便抓住他衣袖下了馬車。
林蔚將輪椅交給她，她便大.大方方地推着車往裏走。
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周念回頭，竟看到多日不見的顧雲瑾。
他憔悴了許多，衣服顯得鬆垮，整個人都形銷骨立起來。
眼窩深陷，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周念推着輪椅的那雙手。
至今他仍舊不明白，爲何周念要當衆拒婚，而去嫁給衛王。
“顧公子。”周念心中涌起一陣不適，“多日不見，公子可還安好？”
“姑娘覺得，這是安好嗎？”顧雲瑾苦笑着道，“還是姑娘認爲，悔婚沒什麼大不了？”
蕭靖塵的面色驀然沉下來，當着他的面對他的未婚妻說出如此曖昧之言，是當他不存在嗎？
突然覺得手中的輪椅都冰冷起來，周念纔回過神道：“公子，還請慎言！”
顧雲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輪椅上的衛王：“這些話只有當面說，你已有婚約，我自是不會私下找你，但在你成婚之前，我隨時等着你反悔。”
周念瞪大了眼睛，第一時間去看蕭靖塵的神情，果真是陰沉到了極點。
她正要開口，手已經被蕭靖塵握在掌心，只聽他冷聲道：“顧雲瑾，你這是在跟本王挑釁？”
“就是挑釁，你又能如何？”顧雲瑾沒有絲毫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