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坐着馬車去了皇家客棧。
慕容鄴住在二樓,他的門開着,似乎猜到她一定會來。
“你終於來了。”慕容鄴從樓上探出頭來,“你知不知道,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慕容鄴,你怎麼知道我今天來?”周念疑惑地擡眼看着他,“難不成,你會算命?”
“算命我不會,可我明白你。”慕容鄴淡淡笑道,“你雖有野心,卻不足以支撐你和蕭靖塵一起謀逆,你有你要走的自由之路,而不是一條不歸路。”
周念意味深沉地看着他,他居然以爲自己是那樣沒有魄力之人,到底是不夠了解她。
但她沒有否認,反而是一步步上了二樓。
慕容鄴沒有動,就站在原處,笑望着她,似乎是想看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他不動,周念也站在樓梯口沒有挪動腳步,就這麼側目看着他。
兩廂僵持之下,最終還是慕容鄴先服軟走過來,笑道:“你呀你呀,什麼時候都不肯示弱。”
“與你見面,我不得不小心。”周念在他的引領下,走進屋內,“你住的倒是不錯。”
這裏雖然是客棧,但屋子很大,裏面的擺設也極爲奢侈,瞧着就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
周念不由得感慨,這世人的悲歡離合不甚相同。
“周念,嚐嚐我們西亞國的茶。”慕容鄴倒了杯茶給周念,“現在可以適應適應,以後每天都會喝。”
接過茶水抿了口,周念頷首道:“茶是不錯,可你爲免也太過自信,憑什麼覺得我一定會跟你去西亞國?”
“之前我不能肯定。”慕容鄴意味深長地笑了,“現在嘛……“
她都肯放下架子來找他了,距離他們一起回西亞國還遠嗎?
對於這點,他一直都十分自信。
“我今天來只是來告訴你,我的夫君已經完全恢復。”周念挑眉笑道,“你還是收起你這些想法,趕緊回你的國家。”
“如果你真的是這個意思,就不會特意跑這一趟。”慕容鄴突然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與她的眼睛近在咫尺,“周念,我對你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周念舉起茶杯抿了口,不置可否地笑笑,繼而低下頭去。
就是因爲慕容鄴太過了解她,所以她纔要出其不意,讓他猜不到她到底要做什麼。
“到底怎樣才撤軍?”周念突然問,“只要你說出來,我夫君必定會做到。”
瞧着她神情中的不情願,慕容鄴得意極了:“這種事情,蕭靖塵居然讓你一個姑娘家出面,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爲。”
“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不勞你費心。”周念依舊不置可否,“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的條件。”
“我的條件,你不知?”慕容鄴試探着想要將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卻被她躲過,“你這樣,我就沒辦法和你談了。”
“沒想到,堂堂西亞王子,做事也是這般‘登徒子’行徑。”周念嗤笑道,“實在是令人所不齒!”
“你總得讓我相信你的誠意。”慕容鄴向後仰去,靠在椅背上,“我可不會再輕易上你的當。”
“好啊。”周念拍着桌子起身,開始動手解自己的上衣,“只是握手有什麼意思,你想做什麼,儘管來就是!”
可聽到腰帶一點點解開的聲音,他還是忍不住看過去。
“想看就大方看啊。”周念冷笑道,“裝什麼正人君子?”
慕容鄴大怒,他最受不得這樣的激將,立刻上前扯住她手腕上的衣袖,打算直接將其脫掉。
可他終究是大意了,本以爲她是來求和的,沒想到她袖中還藏着銀針。
寒光閃過的瞬間,他的心一沉,忙閃身躲過,卻還是被一根針擦着臉頰飛過,登時有一道血痕出現。
他喫痛,捂着臉想要再後退,沒發現自己的後路已經被再次襲來的銀針封住。
周念欺身而上,手中的匕首向着他心臟的部位狠狠扎去。
慕容鄴大喫一驚,他們距離太近,躲是躲不過了,眼瞧着要生生捱上一刀。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硬生生將自己身子轉了一點,用左肩迎上去。
周念這一刀是用了十分力,“噗”的一聲扎入他的左肩,鮮血四濺,她眼前也被血模糊。
居然沒能一次性殺了他,周念正打算拔出匕首再補一刀,卻聽到外面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用袖子抹了一把,眼前明朗之後,瞬間衝到後窗,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等那些侍衛衝進來,慕容鄴氣急敗壞地捂着手臂跑到後窗時,已經沒了她的身影。
“周念!”慕容鄴咬牙切齒地道,“我一定要得到你!給我下去撈!”
周念曾經是學校的游泳冠軍,這個小河自然是不在話下。
在他們追下來時,她已經遠離皇家客棧,只是岸邊都是西亞國侍衛,她一時找不到上岸的地方。
就這麼在河裏隱藏着待了兩個時辰,她已經是精疲力盡,腿冷得直打顫,隨時都可能被河水沖走。
終於,那些侍衛散去,岸邊重新變得寂靜。
周念悄然上了岸,向着她的初心醫館奔去。
這裏距離醫館很近,她一路跌跌撞撞地推門進去,就看到齊大夫滿眼驚訝地看着她。
“東家,你這是怎麼了?”齊大夫震驚地衝過來,邊迅速扶住她邊拿了條毯子,“受了這麼重的傷?”
“我沒事。”周念接過他手裏的毯子披上,“只是受涼了,我想在這裏歇息片刻。”
“裏面那間屋子從沒人進去過,每天我家老婆子都會打掃,很乾淨。”齊大夫瞧着她進入屋內,自己不便進去,便道,“老朽這就去給東家熬一些薑湯來。”
周念躺在牀榻上,不住地後悔自己直接將慕容鄴殺了。
原本她計劃萬全,那客棧背後就是河,自己肯定能逃掉。
可誰能料到,慕容鄴居然寧肯舍下一條手臂,也要往她的匕首上撞來?
她越想越覺得懊悔,也不知道他們找不到自己,會不會跑去衛王府爲難蕭靖塵?
“東家。”齊大夫在門外輕聲道,“喝點薑湯暖暖身子。”
“勞煩齊大夫。”周念溫聲道,“薑湯我待會兒喝,還請你幫我留意皇家客棧的動靜。”
“皇家客棧?”齊大夫有些不解,“東家今天是在那裏受的傷?”
問完,他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該多事。
果然,周念沒有回他的話,倒不是不信,是不想牽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