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心中不由得讚歎葉貴妃,果真是女中諸葛。

    她是因爲帶着現代人的先進理念,和許許多多的複雜的知識,這纔想到讓張氏父子進京,打算擒賊先擒王。

    可葉貴妃在這深宮之中,一生的目的就只有討好皇上這一件事。

    她卻如此深諳這兵法之道,長此以往,等她靜下心來,周念絕不是她的對手。

    “貴妃娘娘這意思,是要讓他們父子單獨進京。”周念疑惑不解地問,“這個時候,他們能來嗎?”

    “肯定能來。”葉貴妃得意地笑了,“越是這個時候,他們越是要來,否則若是抗旨不遵,只怕是要落下個謀逆的罪名,這種事只能做,卻不能給那些御史留下任何把柄,否則後世永遠擡不起頭。”

    周念似懂非懂地略微頷首:“原來是這樣,那看來我們的勝算就大了。”

    “這個自然。”葉貴妃笑意更深了些,“到時他們父子進京,身邊跟着的人少,還不任由我們處置?何況,我們還有皇后在手中作爲人質,他們總不能路下個‘爲了皇位坑殺親生女兒,或者是親生妹妹’的罪名?”

    兩人說這些時,根本沒有迴避皇帝。

    周念自然是知道他又瞎又啞,可葉貴妃問都沒問,就這麼一股腦地說出來。

    一方面是因爲她肯定周念如今爲了共同的敵人,肯定會和她暫時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另一方面就是,她篤定了,蕭靖塵剛上位,不會讓皇帝再活太久。

    於是,如今殘廢了的皇帝,就這麼被他們完全忽略,躺在牀上不住地“哼哼”,想要說話,卻只能發出“啊啊啊”的聲音,像公鴨叫,難聽極了。

    聽到他的聲音,葉貴妃似乎才反應過來牀榻上躺着的是自己的夫君。

    她走到牀榻邊,溫聲道:“皇上,臣妾來看你了,你如今生了病,那就好好養病,臣妾先告退,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也不等蕭雲鶴作何反應,葉貴妃便跟周念交換了神色,轉身離開。

    “你怎麼知道我的計策?”蕭靖塵寵溺地用食指輕彈周唸的額頭,“還要這樣誆騙貴妃說出來?”

    “我哪有誆騙她?”周念無辜地捂着自己的額頭,皺了皺鼻尖,“這可是她自己想出來的主意,我什麼都沒說,你別冤枉好人。”

    “好人?”蕭靖塵好笑地看着她,“我這大越戰神,戰場上惡魔般的人,娶的妻子怎麼可能是好人?”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周唸白了他一眼,“我只聽好話!”

    蕭靖塵笑了,彎起食指,又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尖。

    兩人完全不理會牀榻上的皇帝,就這麼旁若無人地秀恩愛。

    片刻後,蕭雲鶴氣憤地“啊啊”叫着,拍打着牀板,似乎是想要叫人進來。

    蕭靖塵攬着周唸的肩,目光冷厲地看着皇帝:“父皇想要叫人嗎,兒臣就在這裏,你想說什麼,可以告訴兒臣。”

    蕭雲鶴不等他說完,再次用力地拍打着牀板,滿臉的驚恐和慌亂。

    “父皇別怕,兒臣不會做那弒父殺兄的罪人。”蕭靖塵冷笑道,“兒臣從小就沒有想過要搶你和皇兄的任何東西,可你們卻像是防賊一樣防着我,如今我成爲這樣的人,都是你們逼迫的,可我還是不會殺你,你這樣活着,豈不是比死更難受?”

    除了夫妻二人夜裏說的情話,周念還是第一次聽到蕭靖塵一次性說了這麼多的話。

    說這些的時候,他的十指緊握,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全都是冷意,好似看到自己小時候被他們欺負的經歷。

    從小就在宮外長大的他,才十歲的年紀,就又被丟到邊關那種冰冷的地方。

    若非鎮南王將他當做親生兒子一樣養大,教他行軍打仗,將他培養成大越邊關的戰神,只怕他早就凍死餓死在那裏了。

    他的親生父母,七年的時間,從未問過他一句,甚至連一封信都不曾看到過。

    若說十歲那年剛到邊關,他還相信鎮南王那句“皇上都是爲了磨練你,想讓你成爲大越最尊貴無匹的衛王”。

    那麼七年的時間,足以將他那顆熱切的心,凍得再也熱不起來。

    感受到他的冰冷仇恨,周念用自己溫柔的手與他十指交握,然後靠在他的肩上,無聲地告訴他,如今還有她在。

    蕭靖塵突然笑起來,笑容裏全都是溫暖和明亮。

    如今他都熬過來了,他經歷了剛回上京時的無盡黑暗,如今有了周念,也有了自己該得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

    於是,他便釋懷了。

    並不是對這樣對他的父母釋懷,而是對曾經無助的自己釋懷,也放過現在的自己。

    他只想和周念好好過日子,好好治理天下。

    至於皇帝,如今過着比死還難受的日子,就足夠了。

    “皇上,臣女今天給你診脈,你好像是中了毒呢。”周念輕聲道,“貴妃娘娘說,是皇后娘娘給你下的毒,臣女嚇壞了,皇上放心,靖塵定然會將張家的人抓住,卻並不是爲了皇上你,而是爲了這大越平安的天下!”

    蕭靖塵緊緊攬住她的肩,這個女子不僅懂他,還肯爲了他做任何事。

    尤其如此,夫復何求?

    “對了,皇上。”周念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靖塵做皇帝,一定會比皇上好很多,大越百姓定會安居樂業。”

    說完,她仰起頭,朝着蕭靖塵笑起來,笑容明媚如外面的春光。

    蕭靖塵低頭親了親她的脣,點頭道:“父皇,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喊你,以後你就在這間大殿裏,好好地‘活着’!”

    說完,蕭靖塵便攬着周唸的肩,與她一同出了大殿。

    從此之後,這裏他們再也不會來,任由皇帝自生自滅。

    “對了,靖塵。”周念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在蕭靖塵鼓勵的目光下,周念接着道:“我娘肚子裏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而是在國公府時,就已經懷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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