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時隔了距離，老夫人只當自己年紀太大了，老眼昏花，而且這麼多年來，心事熬成了心病，出現幻覺是常有的事情。
再說了，就算五官真有相似的地方，這世上撞臉的人多了，不足爲奇。
醫生囑咐過她很多次，她的病都是憂思過度導致的，總是疑神疑鬼對身體沒好處。
所以轉頭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之後，就沒有在意了。
如今這張臉就出現在自己家裏，隔着不到十米的距離。
她可以確定那不是幻覺。
至於相似程度……
確實是有的，但也沒到撞臉的程度，也就是眉眼之間有點影子。
老太太剛剛質問了一句，歐陽夫人趕緊上前幾步解釋。
“我不知道客人是誰，就多問了幾句，哪知道就跟這位女士鬧了點誤會，沒什麼大事，您不用管。”
以往歐陽夫人無論說什麼，老太太都習慣懟兩句不好聽的。
結果這次，老太太沒有回話。
歐陽夫人覺得奇怪，再一看，發現老太太直愣愣的一直盯着傅娟的方向。
有什麼毛病吧，盯着一箇中年女人看什麼？
傅娟大概猜到，來人就是歐陽家的老太太了。
也是從偏廳走了出來，規規矩矩的給老夫人問好。
同行的蔣進趕緊爲老夫人介紹：“這是在我們博物館學習的傅娟女士，我們一起來參加講座的，是我邀請她一同來拜訪您。”
歐陽夫人一聽，面露嘲諷。
又不是剛參加的工作小姑娘，還學習，這把年紀還有什麼成長空間。
還不就是公費出差玩樂。
不過也真可憐啊，同樣是女人，有的只需要在家養尊處優，有的人到中年還要爲工作奔波。
“難怪感覺傅女士心情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很大？抱歉。”
歐陽夫人陰陽怪氣了的幾句，感覺順氣了不少。
更好的是，她當着老太太的面多嘴，竟然還是沒被訓話。
真是奇了怪了。
“你姓傅？”
誰也沒想到老夫人關注的點這麼奇怪。
傅娟愣了一下，隨後點頭。
老夫人蓋在薄毯下面的手，微微發抖。
五官相似，可以理解。
姓氏相同，也很正常。
但如果兩件事同時發生……
還有，如果她記憶沒有出現問題的話，遇見傅娟的那天，那個女人也在博物館。
即便她一直暗示自己，那個女人不可能是傅合澤的妻子，可是這麼多巧合同時發生的時候，巧合就不再是巧合了。
“你……”老太太指向傅娟：“今天天氣不錯，能推着我到花園轉轉嗎？”
歐陽夫人是真覺得老太太瘋了。
平時跟自家人都沒有什麼好臉色，這會突然好聲好氣讓一個外人陪她。
“奶奶，我陪您……”
歐陽夫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太太瞪了一眼。
“你今天的表現，我晚點再跟你算賬，現在到一邊去，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當着外人的面，老夫人也是一點面子不給。
歐陽夫人只能嚥下這口氣。
明明進門的時候都不打算見傅娟，只讓她在偏廳待着，只看了一眼就喜歡上了？
當然，蔣進也沒有話語權，現在換做是他到偏廳等着了。
傅娟陪老夫人來到花園。
傅娟知道，所謂散步只是幌子，她可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一眼看過去就特別討喜的地方。
“老夫人，您是有什麼話要單獨跟我說嗎？”
老夫人指着花園裏的座椅，叫她往那個方向推輪椅。
然後示意傅娟坐着跟她聊天。
“你可能不清楚，但是我記得我前段時間見過你，就在S市博物館的電梯那，
沒想到今天你會來我家，我認爲這是緣分，所以想跟你說幾句閒話，不會耽誤你什麼事情吧。”
“當然不會。”
傅娟笑着回答。
事實上，來之前蔣進就跟她提過，她當然知道兩人之前碰過面。
只不過那時候老太太身邊全是保鏢，她又是第一天報道，哪裏有閒心關注老太太。
如今面對面坐着，她對老太太的感覺很複雜。
就剛剛在裏面老太太跟歐陽夫人說話的態度，足以證明老人家是很威嚴的。
可是傅娟覺得她的威嚴不如姑奶奶那般渾然天成，並非是自帶的氣場，反倒像是硬拗出來的，這種威嚴和她的氣質並不搭。
但就算是裝出來的威嚴，也足夠攝人。
就是不知道爲什麼，傅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老太太對她的時候，有意收起來這份威嚴，反而多了些慈祥和藹。
傅娟不會自戀到覺得自己是萬人迷，老太太就願意對她好。
所以她選擇把這份感覺忽略過去，就當是誤會了。
“剛剛聽說你在博物館的學習，現在是做什麼工作？你丈夫呢？孩子多大了？家裏還有別的兄弟姐妹嗎？”
一口氣這麼多問題，傅娟是真的被驚訝到了。
這老太太，看着不像是愛打聽閒話的人，怎麼對她的事情這麼感興趣。
老夫人從傅娟的神情察覺到自己太過急切了，笑了笑掩飾尷尬。
“你別介意啊，我年紀大了，在喜歡的晚輩面前就喜歡多兩句嘴，你不想說咱們就聊些別的。”
“沒有沒有，我們家又沒有啥重要任務，沒有不能聊的。”
然後傅娟就簡單說了一下家裏的情況。
當然，她不會傻到事無鉅細全盤托出，只是把能閒聊的部分拎出來說了。
特別是關於傅盈的事情，她隻字未提。
畢竟姑奶奶身份特殊，連他們自家人都只是半遮半掩知道些消息。
老太太很仔細的聽着，等傅娟說完之後，她皺了皺眉頭：“你父親跟你母親，是一個村子的？”
上次跟那個老女人談話，她就是這麼說的。
所以老太太安慰自己，老女人的丈夫可能只是同名而已。
傅合澤怎麼會是鄉下人呢？
“是的，他們是同村人。”
老太太渾濁瞳孔縮了一瞬，隨後有些泄氣。
難道，還是認錯了嗎？
“不過我父親是知青，至於他以前是哪裏人，他沒有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