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自己不在刑部,不好攀扯大理寺的關係嗎?怎麼又……”
錦鯉扭頭去問衛成,小臉上寫滿了疑惑。
衛成瞧着她圓溜溜的眼睛,微微張開的小嘴,只覺得無比可愛。
他淺笑了片刻,方說:“夫人難得提出要求,我若不滿足,豈不是對不住你?”
“我又不是非要來!你若是爲難,或者會影響你的仕途,咱們就算了。”
錦鯉忙說。
衛成心中越發熨帖,單手摟住她的肩膀,笑說:“既然帶你來了,就是早已安排好。放心吧,走的是肖公子的關係,沒有任何不妥。”
他這般解釋,錦鯉才驟然鬆了一口氣。
大理寺乃是舉國最高的刑部審判之地,辦的都是皇親國戚,或者在朝官員的大案子。
錦鯉想了想,大致相當於現代的最高人民法院。
衙門內部建築端方冷酷,很有壓迫之感。
錦鯉和周小妮,由衛成帶着路,先來到大理寺的後堂。
那主簿見到他們便說:“肖丞相的公子都吩咐過了,衛大人和夫人,要旁聽周梁一案,是不是?”
“對,勞煩主簿了。”
衛成拱手,彬彬有禮地迴應道。
那主簿笑說:“不麻煩不麻煩!周梁的妻子蘇雯,已經遞上狀紙,等她親自來狀告時,我們的人便會宣周梁進入。等他來了,你們便可去大堂旁聽了。”
“多謝。”
衛成再三道謝。
主簿安排他們三人坐在後堂等候。
衛成在外頭,一慣的沉穩少言。
錦鯉和周小妮,倒是壓低聲音,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周小妮咬着嘴脣,沉聲道:“等了這麼久,終於可以看到那個人渣的報應了!”
“是啊,等他伏法之後,你和鼕鼕夏夏,也就徹底安全了。”
錦鯉脆聲附和着。
她們閒談了約莫半個時辰,主簿回來,告知他們可以去大堂了。
衛成沉穩起身,錦鯉和周小妮則雀躍地跟在後頭。
三人一進大堂,坐在一旁的小桌後頭,見蘇雯已經跪在地上,親口陳述案情:“蘇氏今日狀告夫君周梁,他本是青城人士,名叫周橋。因犯罪被關入大牢,剝奪了科舉參加資格。後來,他買通官府,改名換姓,以周梁的身份參加科考,並出仕爲官!”
“周梁的所作所爲,瞞天過海,欺騙皇上,賄賂官府,實在叫人無法容忍。民婦看不過眼,今日特來狀告,望大人明察秋毫!”
蘇雯字字鏗鏘,好似真的是爲了正義纔來狀告周梁的。
高堂之上,坐着大理寺少卿韓大人。
韓大人沉聲問:“蘇氏,你可有證據?”
“有!”蘇雯將一份文書高高舉過頭頂,揚聲道,“這是民婦與周橋當年的婚書,他摁過手印的。只要將周梁叫來,對比手印,便可證實他就是周橋!”
錦鯉早料到,蘇雯一定有周梁的把柄,倒沒想到是婚書。
古代沒有結婚登記這回事,普通人家,都是一頂轎子擡進門,吹吹打打熱鬧一番,這婚事就算成了。
當年,蘇雯和錦鯉是一起出嫁的。
錦鯉從沒見過什麼婚書,蘇雯倒是有一份,如今還派了這樣的用場。
“呈上來。”
韓大人一聲令下,差役便將蘇雯手中的婚書接過,雙手遞了上去。
韓大人一目十行地看完,沉聲吩咐:“去將周梁傳來,仔細對質。”
周梁供職的織造局,恰好就在大理寺不遠。
因此,只過了半個時辰不到,周梁便急匆匆趕了過來。
“韓大人,宣下官過來,不知——”
周梁進入大堂後,話說了一半,忽然就停止了。
他目光環視半圈,看到了蘇雯,還看到了旁聽的衛成、錦鯉和周小妮。
這情況不妙,他的心臟砰砰狂跳了起來。
“哼,看你這回還怎麼躲過去!”
錦鯉攥緊了拳頭,冷冷盯着周梁,在心底暗暗地說道。
“周梁,這份婚書,你可認得麼?”
韓大人並未理會他的異樣,只讓差役將婚書拿給他看。
周梁面色發白,嘴脣微微顫抖,眼角餘光掃向蘇雯,充滿了無盡的恨意。
他不敢伸手去接那婚書,腦子飛快轉動着。
如今已經到了初夏時節,可大理寺爲了審問犯人,時常會動用到一些刑具,最常用的便是烙鐵。
因此,大堂上常年備着火盆。
正如此刻,那火盆裏也騰燃着橘紅色的火苗。
周梁目光掃向那火盆,被衛成察覺,他立刻短促喊道:“當心他燒掉證據!”
差役聞言,馬上去護那婚書。
可誰知……
周梁身子晃了晃,整個人竟直挺挺向着那火盆倒了下去。
“我去……”
錦鯉驚得罵了一句髒話,周小妮更是瞪大了雙眼,呆呆瞧着周梁倒在地上,雙手好似不由自主,恰好扶在了火盆上。
“啊!”
一陣皮肉燒焦的刺啦聲傳來,隨即,又響起周梁痛苦的尖叫。
他的手被火盆燙得皮肉焦爛,發出一陣陣惡臭氣息。
他整個人疼得蜷縮在地上,不停地打滾。
“姐姐,他、他這是要畏罪自殺嗎?”
周小妮呆呆地問。
錦鯉瞧着周梁那痛苦模樣,下意識皺了皺眉,無奈解釋道:“自殺什麼?燒傷個手掌而已,又死不了人。他呀,這是要燒掉自己的指紋,好脫罪呢。”
“什麼?!那、那這次豈不是讓他逃了?!”
周小妮瞪大雙眼,不甘地詢問。
“是啊,誰讓他是個狠人呢,真獲得出去。”
錦鯉望着周梁,不無失望地說。
“那……”
“大人!周梁故意毀壞指紋,恰好證明他心虛了!他就是周橋,您千萬不要放過他!”
周小妮還想說話,可蘇雯比她更急,反應過來以後,扯着嗓子向韓大人喊了起來。
韓大人皺了皺眉,地上亂滾的周梁已經吸着涼氣艱難地說:“大人,不要……不要聽這毒婦一面之詞。下官、下官是不小心倒下的,絕無故意毀壞指紋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