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前行,不多時就出了洛陽城。

    一路之上,汴梁百姓無不圍在街道兩邊仔細觀看,直到大軍出了虹橋,過了汴河,才總算沒有人再看熱鬧。

    尹玄霜等人一路尾隨,開始還能藏在人羣中,到了後來,行人越來越少,漸漸的就藏不住身影。

    陸林等人見到這情況,都是暗暗搖頭,覺得這次帶着尹玄霜來到汴梁真是一個巨大的錯誤,竟然會讓這丫頭看上了柴瑜,到時候去刺殺柴仁勳的時候恐怕也是更大的問題。

    “大小姐,咱們回去吧,再這樣跟蹤下去,恐怕會讓官兵懷疑的。”

    到了城外十里的地方,陸林見到尹玄霜還要跟着一起去,忍不住就勸說。

    “對啊,大侄女,你可不要忘記了咱們是幹什麼的,咱們可是他們眼睛裏的反賊,生來就誓不兩立,你就聽二叔一句勸,回去吧。”

    尹虎也在一邊幫着陸林勸說道。

    “好,我這就回去。”

    尹玄霜無奈,看着漸漸消失在視野裏的軍隊,心中升起悵然若失的感覺,總覺得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

    “大小姐,你且放心,幽州王福大命大,這趟去不可能像吳王那樣被人一網打盡的,就算他被生擒了,憑着咱們義軍的面子,劉頭領也要賣咱們一個人情不是?”

    陸林看見尹玄霜還是依依不捨,眼睛咕嚕嚕一轉,向着尹玄霜說道。

    他這番話完全是安慰之言,像柴瑜這種重量型的人質,一個就能換回一座城池回來,怎麼又能是江南義軍能靠人情就贖回的?

    要放在平時,尹玄霜一定能聽出陸林話裏的破綻。

    只是此刻,她心思恍惚,一顆心都在柴瑜身上,陸林的安慰之語聽起來倒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幾個人調轉馬頭,向着城裏行駛。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背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尹玄霜急忙回頭,臉上頓時露出喜色,嘴角不由就彎了起來,右手向着來人揮舞,開心之色難以抑制。

    來人正是柴瑜,現在正是正午,他騎在馬上,一身迷彩服配上駿馬,相比起古代的將領來說,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威嚴。

    陸林,尹虎,石和尚等人都是搖搖頭,這簡直是孽緣啊,這一對小情侶是有心靈感應還是咋的,居然能彼此感應到對方的思念。

    “白姑娘!諸位可好?”

    柴瑜跳下馬,快步來到尹玄霜面前,先向着陸林等人點點頭,這才目光注視在尹玄霜臉上。

    “殿下,你怎麼回來了?”

    尹玄霜臉上驚喜交加,快速走到柴瑜身邊,可是快要靠近時,卻又停了下來,看着柴瑜欲言又止。

    “我手下彙報,說是有人在一直跟蹤,高統領想要將你們逮起來,被我喝住,我一猜肯定是你們,尹姑娘和幾位都是熱心之人,一定不捨得我去山東,所以跟上來和我道別?”

    柴瑜笑着說,同時眼睛看向了陸林等人。

    尹玄霜聽了他的話臉色羞紅,陸林等人確實神色奇怪,他們和柴瑜雖有交情,可是還沒到依依不捨的地步,男人之間真有捨不得,那也是喝酒。

    一切還不是因爲尹玄霜捨不得嗎?

    “殿下,我等接受了你的禮物,所以特意來送你一程,臨行之前,作爲朋友有幾句話還是要說一下的。”

    陸林從馬上跳下來,一臉鄭重的看向了柴瑜。

    “請說。”

    柴瑜的目光從尹玄霜臉上移開,看向陸林,這傢伙看起來一向比較沉穩,應該是這幫人裏的主心骨。

    “殿下,現在山東亂成了一鍋粥,劉蓋等人集聚了幾十萬人馬,聲勢浩大,朝廷派你去監軍,只撥給了一萬禁軍,雖然禁軍戰鬥力不凡,可是杯水撲不了大火,恐怕這一趟凶多吉少,殿下,你不介意我這麼說吧。”

    陸林捋了捋鬍鬚,意味深長的看着柴瑜。

    “陸叔,不可這麼說。”

    尹玄霜聽出陸林語氣不對,急忙想要阻止,哪有人送行的時候說這個的?

    柴瑜一怔,有些詫異的看着陸林,不明白他爲何會這麼說,一個普通老百姓還懂打仗?

    “陸老伯想不到還懂軍事,以前倒是沒聽你說起啊。”

    柴瑜向着陸林一拱手,又回頭看了一眼尹玄霜,他現在才感覺出這幫人似乎有些古怪。

    一幫人天天在一起,也不像正經生意人,到哪都能碰到他們。

    還整天關心國家大事,這要放到後世,怎麼也得是個知名博主吧?

    “懂是談不上的,只是喜歡研究,殿下,戰場危險,你一定要機靈點,見勢不妙,就趕緊開溜,千萬不要爲了義氣硬抗,須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吳王不就是現在還沒有消息嗎,咱們朋友一場,話只能說到這個分上了。”

    陸林淡淡一笑,繼續勸說柴瑜。

    “是啊,殿下,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就不要說廝殺了,就是撒丫子跑,也跑不過別人啊,我給你說,你這個監軍上了戰場後,就坐在馬上,千萬別往前湊,身邊多放一些侍衛,明白沒。”

    尹虎走到柴瑜身邊,將柴瑜仔細打量了一番,笑着說。

    他這話本來用作開玩笑是無傷大雅的,但是這傢伙此刻一本正經的說,就有點看不起人的意思了。

    雖然他說的是針對柴瑜的戰場求生計策,可是話說出來,就變成了嘲笑了。

    柴瑜眉頭一皺,這幫人今天是怎麼了,好像我是要去刑場一樣。

    “多謝幾位好言,不是我誇口,就山東那幾個匪徒,還不在我眼裏。你們看現在是正午,十天後我從山東回來,咱們去鐵薛樓好好聚一下。”

    柴瑜指着太陽,對着這幫人開始吹牛。

    其實他也不是吹牛,山東的反賊,在柴瑜眼裏不過就是一幫烏合之衆,沒什麼可打的。

    可是,陸林,尹虎,尹玄霜幾個人已經聽得腦袋發暈,敢情自己勸說了半天,這傢伙全當放屁了?

    十天掃平山東全境,你以爲是去殺豬呢?

    頓時,陸林,尹虎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們可是好心好意的勸說柴瑜,誰知別人不領情。

    “殿下,你這樣說,我就不愛聽了,我可是聽說了山東劉蓋手下有能人,兵馬衆多,糧草充足,他就算縮在青州城裏呆一兩個月也沒什麼問題,你們勞師襲遠,面臨的困難很多。”

    “就算劉蓋的人不經打,他還有齊州,鄆城幾個重要據點,難道禁軍還能一天打一座城池不成,天底下可沒這麼快的攻城速度!殿下,吹牛不可怕,就害怕吹的牛自己都信了,那可就沒救了。”

    陸林沉着臉,教訓柴瑜,他實在是看不慣柴瑜那目空一切的樣子。

    更何況江南義軍和山東反賊有着共同的敵人,有些惺惺相惜的感受,朝廷打山東打的越快,他們心裏就越不好受。

    “陸老爺子,看來還是您對我有信心!知道我的實力,不滿諸位,我這次出戰,計劃的就是一天一座城,多一天都來不及剛回來給我父皇祝壽!幾位不是也想去參加壽誕嗎,那就洗好,哦,不是,做好準備等我回來,我給你們好好講講我是如何生擒劉蓋的。”

    柴瑜笑着向陸林拱手,一副還是你們瞭解我的表情。

    這孩子沒救了,是喝了多少酒啊,到現在還沒醒,真當自己神仙下凡,還一天一座城。

    陸林,尹虎翻了個白眼,都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了。

    “那以殿下看,此次征討山東,困難是在何處?”

    陸林有意要難爲柴瑜一下,冷笑着問。

    他剛纔給柴瑜算了一下,十天的時間,打下青州,齊州,鄆城三天時間,就是出門旅遊都不敢做這樣的打算,更不要說攻城了。

    “其實你們算一下就明白了,大量的時間消耗在了趕路上,這讓我很痛苦,要是路近一些,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柴瑜長嘆一聲,話語裏充滿了無奈。

    “撲”

    陸林和尹虎聽的都要吐血了,這牛逼吹的也太玄乎了吧,別人打仗的困難是如何克敵制勝,你倒好,擔心路太遠。

    柴瑜一句話直接將他們幹敗了,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殿下,陸伯父他們也是好意,戰場上太危險,你且不可魯莽,該跑還是跑,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可圖一時痛快。”

    尹玄霜走到柴瑜身邊,柔聲勸說道。

    “白姑娘,你錯了,我可沒說大話。從山東回來,我可能就要去江南剿匪,到時候你們可以跟着我一起去,你們人少,路上不太平,跟着朝廷大軍,匪徒就不會打你們的好主意了。”

    柴瑜低下頭看着尹玄霜,輕聲道。

    誰知,陸林,尹虎等人聽到他的話,卻都是臉色一變,眼睛裏充滿了怒氣。

    “殿下,你讓我們跟着你的大軍,就不害怕我們給敵人報信嗎?”

    尹玄霜擡起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柴瑜,眉目之間看不出是生氣還是高興。

    “哪有什麼可生氣的,江南尹勝造反是因爲貪官盤剝太狠,民不聊生,情有可原,我如果去和他作戰,也會事先曉之以理勸說他歸降。”

    “而山東劉蓋就不一樣,他們純粹是一夥土匪,趁着朝廷虛弱,趁勢而起,禍亂山東,這種人是一定要殺一儆百的。”

    柴瑜說到這裏,揹着手看向了遠處,目光中充滿了憂慮。

    尹玄霜等人沒想到柴瑜對江南義軍的評價如此之高,不由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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