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媽媽取走書信呈給老夫人。
老夫人看書信時申氏便道:“凌源雪災鬧得厲害,侯爺到凌源時山上還時而有雪崩,帶去的親兵都有十幾人死在風雪中,連屍首都找不到。”
稍頓,她聲音哽咽,“侯爺在外如此以命相搏方有侯府後宅錦繡如雲,媳婦爲保全侯府,將博哥兒送往鄉下莊子上養傷,待過幾年風聲散了再將他接回來尋個良配。”
“那種禍害接回來做什麼?”
老夫人沒好氣道:“既做下那等丟人現眼的事兒,還不如老死在莊子上!”
高博姨娘聞言怕得身子一陣瑟縮,低頭不敢再言語。
說着老夫人略遲疑,“府尹那邊?”
“老夫人放心,媳婦已經辦妥了。幾個老妓,下藥迫使博哥兒犯下大錯,會被判流之刑離開京師,永遠不會回來。”
名貴的百花香中老夫人笑着滿意點頭。
“夫人做事很令我放心。”
老夫人又誇讚了申氏一番。
經此一事,申氏在府中的地位越發穩固。
老夫人原本奪走掌家之權一是爲了給申氏教訓,二是怕申氏中飽私囊。
但經她接手之後便出了兩次事,她難下決斷的時候申氏都從旁相助,老夫人手便鬆了些放了些許權。
但這已是申氏重新獲寵的訊號。
是夜。
宋幼棠放下針線,宜春立馬給她奉上一盞茶。
她剛擡眸,宜春便會意道:“前邊兒派人守着,大公子還沒回來。”
宋幼棠輕“嗯”了聲,輕呷一口茶後將茶盞放下起身活動身子。
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兒,原本因身世而受猜忌的高寄甚至沒有再受高博之事牽連,且這幾日還得了差事日日忙到後半夜才歸。
宋幼棠等到半夜高寄才滿身疲倦而歸,許是累極了,他脫了衣裳便抱着宋幼棠睡了。
翌日高寄帶宋幼棠出門,兩人徑直去了古月居。
去得巧正好與莊晏碰上。
許鵬之事雖有宋幼棠在府中接連想計相助,但莊晏也暗中相助才使得高寄七八日便得回府。
談及許鵬之事莊晏又誇讚了一番宋幼棠。
末了他道:“母妃也贊宋娘子有勇有謀,雖是內宅深秀,但心性卻勇似疆場女將。”
說着他刻意停頓,意味深長道:“母妃原本想見見宋娘子,但伯源身份特殊,又有宣平侯府在,現在不是好時機。”
“宋娘子,母妃期待與你相見之日。”
皇妃要見她?
宋幼棠受寵若驚,“奴婢若能得見仙顏,便是奴婢極大的福氣。”
“哎,可別如此說。”
莊晏指着他們兩人道:“你們的福氣是彼此。”
兩人相視一笑。
“上次欲對宋娘子不利的人,原本沒查出什麼,但最近這兩日倒叫我偶然得到些消息。”
莊晏道:“買通他們行兇的人姓:申。”
這個姓氏一出,哪有什麼不明白的?
宋幼棠沉吟片刻道:“買通他們散佈謠言,被奴婢碰見之後那人偶然碰見奴婢,認出奴婢之後便想殺奴婢。”
她早該知道,卻又不敢確定。
畢竟高寄樹敵的也不少。
“伯源,早做打算,”莊晏意味深長道:“依我看侯府固然可貴,但你高伯源走到如今未借它半分力。”
高寄牽動嘴角,晃了晃手裏的小酒罈,莊晏會意與他碰酒罈而後飲了滿喉烈酒。
外面人多眼雜,莊晏最是不喜參與朝堂爭鬥。偏生高寄身上牽扯多,爲防被人看見,三人在古月居的後院待到天黑才離開。
高寄也不着急回去,帶着宋幼棠去逛京師晚上熱鬧之處。
喫喝穿的買了許多才乘興而歸。
因要見莊晏而未帶宜春,回倚梅園時宜春已備好一切,兩人沐浴之後便歇了。
宋幼棠沒想到申氏有一日會讓她去福滿堂。
到了裏邊兒一瞧,不止申氏還有申明蕊也在。
“都說你針線好。”
行禮之後申氏笑着道:“蕊兒下個月便要大婚,婚服總也選不到喜歡的,便想請你幫着繡繡婚服。”
“你可莫要推辭,”申氏道:“你做的衣裳連老夫人都喜歡,做婚服定然是不差的。”
申明蕊低頭看手絹上的繡花,似乎心思不在這上面。
“夫人有差,奴婢自是不敢不從。只是奴婢還在給老夫人縫製花神祭所需的衣裙,怕是有心無力。”
“老夫人既有衣裳縫製,自不能耽擱。”
申氏思索道:“那你就指點繡娘縫製吧,偶有需要添針相助的……你也能騰出空來吧?”
“姑母。”
申明蕊忽的用很委屈的聲調道:“宋姨娘可是表哥的心尖尖,表哥怎麼捨得讓她給我縫製嫁衣?”
“更別說如今宋姨娘是老夫人跟前的紅人兒,蕊兒哪有這個福氣。”
如此說便是逼着宋幼棠自己開口攬下差事。
“宋姨娘如今是隻聽老夫人的話?”
申氏皮笑肉不笑,“可真是會找靠山。”
紅豔豔的指甲劃過繡山水的裙子,發出輕微的刺耳聲。
聽起來像是在人的骨頭上摩擦而過一般,令人不由泛起雞皮疙瘩。
“表姑娘說得是。”
宋幼棠不卑不亢道:“奴婢本便是伺候公子的,公子回府奴婢還要伺候公子,若再多一樁事恐怕分身乏術,反令公子不快。”
“表姑娘身份尊貴,”她這話卻是對申氏道:“婚服自當由京師最好的繡娘縫製,奴婢一個姨娘,豈敢沾染?”
申明蕊陰陽怪氣用來刁難她的話,如今反倒成了她臺階。
不管她的本意是什麼,當作聽不懂便是。
如此一說,便是申氏也不好逼着她應下這樁差事,申明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到頭來將自己弄得一肚子氣。
計謀不成申明蕊眼淚汪汪的看向申氏,盼着姑母能爲自己主持公道。
但沒想到申氏別過眼,看都不肯看她。
這個侄女估計是在她娘肚子裏的時候腦子沒長全乎?
不說希望她能幫上什麼,只要別拖後腿就行。
可她倒是蠢事做盡,半點用處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