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有些尷尬地笑笑,可回頭一想,又不是自己偷窺,幹嘛心虛,於是大大方方地瞪回去。

    許久沒有得到男人迴應的方小妮,正心生奇怪,順着男人的視線轉身扭頭看過去。

    “林真?你在這兒幹嘛?你,你到底在這裏多久了?”

    方小妮驚愕地看向林真,惱羞成怒的俏臉蛋上浮出兩朵紅雲,竟是被自己最看不上的表姐,發現自己的醜態,她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這可就怨不得我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來的時候你們還不在這兒打情罵俏呢。”

    林真笑道,語氣中卻帶着幾分戲謔,顯然對方小妮的事情並不在意。

    這年生,人們大多活得單純,特別是在這窮山溝裏,哪怕是像方小妮這般出格的性子,也是有些羞怯之心的。

    這要換作林真上輩子的年代,女人追男人,那再正常不過。

    “你——!”

    方小妮的臉色瞬間像火燒一般熱得發燙,跺了跺腳,咬牙切齒地指着林真,卻說不出一句不是。

    林真瞥了眼方小妮,見她眼眶蓄淚地看着自己,楚楚可憐,偏她身邊的男人,跟個冰塊兒似的,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幫襯說幾句話。

    看來,只怕是這傻大妞剃頭挑子一頭熱,單她對人家動情,人家根本對她無意吧。

    “沒有打情罵俏。”

    男人的聲音很輕,但他的眼神卻是銳利無比,不容人抗拒地落在林真臉上。

    林真心中一顫,不過是句玩笑話,咋還動怒了?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就隨便一說,你們隨便聽聽就算了,放心吧,我沒那麼大嘴巴,不會到處去說你們的事,我就出來散散步,先回了,你們繼續。”

    “你胡說八道什麼......”

    方小妮小手絞着辮子尾,含羞帶怯地嘟囔一句,眼尾往男人那兒一掃。

    可林真沒功夫看她一眼,彎腰拍拍沾灰的褲腿,心裏抱怨這土路就是塵土多,一會兒回去得換下來在溫水裏泡泡才洗得淨。

    還沒等她直起腰桿,一雙軍綠色解放鞋,出現在跟前。

    林真撐着腰,緩慢地起身,一頭霧水地仰頭直視他,大大的美目疑惑地眨巴眨巴。

    男人臉上剛毅的線條一凝,深邃如大海般的眸子閃過一抹冷光,淡淡開口:“不要胡說,村裏的流言蜚語會要人命。”

    說完這話,男人轉身大步離開。

    林真一愣,回頭望向方小妮,只見她正低着頭站在原地。

    是了,她確實沒考慮到這是八零年代的鄉下農村,一丁點男男女女之間的風吹草動,都會被人扣上不檢點的帽子,要遭人唾罵的。

    像她剛纔那般大聲嚷嚷,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往村委那兒告,說這兩人亂搞男女關係,那可是要喫苦頭的,往後方小妮的婚事可算是攪黃了。

    “人都走了,回去嗎?”

    林真因爲自己想到這一層面上,心裏多少有些發虛,假意輕咳一聲,釋放出自己的善意,輕聲問她。

    方小妮可不領她的意,鼻孔朝天地冷哼一聲,那麼寬的路,就非得從林真身邊擦身而過。

    錯過時還伸了把手,往她身上推了一下才快步跑開。

    呵,林真冷笑一聲,她這是腦子被驢踢了,對這麼個臭脾氣的丫頭釋放善意?

    合着這丫頭是把心裏的怨懟都往林真身上泄憤了,林真揉了揉被推搡得發疼的肩膀,暗討着人家不願跟你好,朝旁人發什麼火。

    因着撞破了方小妮的事兒,林在林玉梅家的日子也連帶着更難過了。

    方小妮總是看她不順眼,每每見着跟仇人似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時不時地給她找事兒。

    比如今兒往她牀上灑水,明兒把她冬衣拆了。

    林真一開始還不跟她計較,想着這丫頭也就是想出出氣,幾天就消氣了,量她做不出什麼更出格的事兒。

    可人算不如天算,這天晚上,林真有些拉肚子,摸着黑去茅房。

    路過方小妮的房間時,瞅見還有微弱的黃色燈光亮着。

    想着上回偷聽到她和她心儀的對象談話,遭了這麼久的恨,這回再不敢停留,生怕又聽見她什麼祕密去。

    剛貓着腰,從窗沿下躡手躡腳地路過,卻聽見林玉梅的聲音。

    “她不會在咱家呆太久的,你平日裏也別太針對她,若是把她惹毛了,說不準她又要鬧着上你大姑家去。”

    “去就去,我巴不得她從我眼前消失。”

    方小妮聽着這話,氣鼓鼓地道。

    “嘖,你這丫頭小聲點,別被她聽了去,媽自是有打算的,你若真看她不慣,等你二舅舅的喪期過了,咱隨便找戶人家把她嫁了便是,只現在你還需再忍忍,現在把她嫁了村裏人會說閒話。”

    不愧是林玉梅,自己親二哥剛死,就打着他屋裏的薄財,還想把自己侄女隨意嫁人打發了。

    林真心裏冷颼颼的,她雖已不是原主,但也唾棄這噁心的一家子。

    再聽不下去,林真心裏有了盤算,悄無聲息地暗自離開。

    次日,林真天不亮就出門,正巧與林玉梅的男人碰個正着。

    “三姑父好!”

    林真甜甜地叫了聲,極爲禮貌。

    “身子好些了,就幫着你三姑做做早飯啥的,別一天到晚躺着,儘想喫現成,我瞧着你爹媽就是把你慣壞了,才得了一身懶病。”

    這男人的嘴碎起來,不比女人差哪兒去,一張嘴就把林真從頭罵到腳。

    若是原主聽了,這時候只怕又是哭哭啼啼,男人顯然是摸透了她的性子,反正她也沒本事懟回去,自是曉得她那老鼠般的膽量。

    “三姑父說得是,我就是身子太差,纔想着早起去村裏走動走動,等過幾日身子活泛了,我便天天給三姑打下手做活。”

    林真乖順地由着他說,也不犟嘴,倒讓他想撒氣都找不到由頭了。

    “你要真的知道纔好,也不枉我和你三姑把你接回來過。”

    “三姑父,小妮她起了嗎?我一個人走在村裏也是無趣得很,她要起牀了我就尋她做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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