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是還沒找着落腳處嗎?鎮上我不太熟,不曉得哪裏有租房的,你們長年在鎮上打工的,總會比我熟悉點,所以想着跟你打聽打聽。”

    林真想了下,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想之前對人家態度那麼差。

    這來鎮上的一路,人家還挺有紳士風度的,又是給糖,又是提醒大劉他們幾個拿開行李的,還挺照顧女士。

    說來還是有些慚愧的。

    陳笙點點頭,擰着眉頭細想了一下,然後才說道:

    “前陣聽說后街口的張大娘家女兒出嫁了,她一個人死了老伴,就靠擺賣些小玩意兒過日子,挺難的,但房子是從前老兩口單位給分下來的,你要有這租房的意思,我把地址給你,你去問問,就說陳笙給介紹的。”

    “那可太好,那我就先謝謝啦!”

    林真白嫩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往日的蒼白因一時的興奮泛出微紅色,在寒冷的冬日裏顯得分外耀眼,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看着她激動的樣子,陳笙也覺得跟着她開心。

    半小時的車程,很快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陳笙還像之前上車那樣兒,伸了把手。

    林真也不扭捏,可能是車上聊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之前對人的印象有些先入主了,沒有客觀評價。

    現下熟悉了些,覺得人還不錯,挺有禮貌,挺有涵養,還樂於助人。

    跟小子們分道揚鑣後,林真拿着陳笙給的小紙條,一路問到張大娘那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這是個集體單位修的三層小樓房,廁所和廚房是公用的,只有房間是四四方方的正方形,也沒隔間。

    按地址,張大娘家在二樓,林真穿過陰暗的樓道,看了看紙條上的門牌號,是二樓七號室。

    循着門牌號走在樓道間,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屋裏爆發出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媽,阿強這不是做生意虧了嗎,他媽又病着,我也是實在沒着了纔來找你借錢的。現下能幫我,還不是隻有你,我也找不到別處了。”

    一個女人抽泣的聲伴着男人的怒吼,林真隱隱約約聽得半清。

    “死老太婆,你親女兒的事,你管不管?”

    那個叫阿強的男人說話間打着嗝,像是有些醉意,聽着吵架時舌頭都有些打不直。

    “你爹死了後,那些餘錢我都交到你手上了,你們這日子是咋過的,這花錢如流水,誰家挺得住,我,我沒錢。”

    張大娘的聲音在年輕人的瘋狂叫囂下,顯得極其微弱,林真甚至聽出了可憐巴巴的感覺。

    “叩叩——!”

    敲門聲響起,屋裏張大娘打開一個門縫,往外一看,是個陌生小姑娘。

    “你找誰呀?”

    張大娘見她站在門前,也不開門,怕是擔心林真攪進自家的污糟事兒,便只開了門縫小心地問。

    “您是張大娘吧?我叫林真,是來租房子的。”

    林真笑意盈盈,故意伸着脖子往屋裏探,然後大聲說道。

    大娘一驚,趕緊就想把門關了:“快走快走,我家不租房子。”

    林真拿手肘抵着門板,和張大娘較勁:“大娘,我還沒說完了,我是陳笙介紹來的,您看,要不咱倆再商量商量租房的事......”

    門板被一股大力從內拉開,林真沒站穩,撲騰一下摔在地上。

    她小聲地埋怨道,這乾乾淨淨的衣服都弄髒了,咋那麼粗魯呢。

    “丫頭,你要租房?”

    阿強肥頭大耳的頂着大肚腩,居高臨下看着她,就像一頭大肥豬看着腳下的小螞蟻。

    “是!”

    林真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那你有錢了嗎?帶錢在身上了嗎?”

    阿強別的一概不問,張口就是錢錢錢,張大娘聽着腦仁頭,一聽就曉得這男人打的是什麼主意。

    “說了不租房,你個小丫頭臉皮咋這麼厚,還賴在這裏做啥?”

    張大娘推搡着她,被阿強一把拉扯住,將她後頭用力一拽,也不管她是不是老年人,身子骨硬不硬朗。

    希得大娘女兒還沒良心喪盡,還曉得扶她娘一把。

    林真更是看不過阿強這樣的了。

    “沒帶錢,我上這兒幹嘛來了?”

    林真是一肚子怨氣,怎麼到這年生裏,自己走哪兒都碰上無賴似的傢伙呢?

    阿強衝她伸手,攤開手掌擡了擡:“把錢給我,房子讓你租。”

    張大娘氣急,伸手就要去扯阿強的衣領,“你個混小子,我說了,這房不租不租,你找人家要錢幹嘛?你快放人家走。”

    “您別激動啊大娘,有事說事。”林真看她又氣又惱的,忍不住出聲勸導。

    然後又一扭頭瞧了一眼阿強那副無賴的嘴臉,冷哼一聲:

    “你是業主?”

    阿強愣了幾秒,然後搖搖頭,又點點頭。

    “到底是不是,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沒嘴嗎?不會說話?”

    阿強一下子被這丫頭點燃怒火,正想訓斥她,胳膊被張大娘死死拖住。

    冷靜的這一分鐘,他才甩開張大娘,跟林真說道:“這房子是我丈母孃的,我能作主,我說租就租,你要誠心要租,一個月100塊,一手交錢,一手交鑰匙。”

    林真之前跟陳笙打聽過,鎮上大多數人的工資一個月在四十塊錢左右,租個一室的房子,至多不過三十塊錢,這男人張口就是一百塊,把人當傻子嗎?

    “把你房本拿出來看看,業主那一欄寫你名了嗎?寫名了我就認,沒寫就不認。”

    林真也不是個好打發的,由不得他說啥就是啥。

    “把房本拿來給這丫頭看看。”男人衝張大娘吼着,見她猶猶豫豫,又大聲吼道:“快點,不讓你女兒回家捱打,你就老實點。”

    張大娘被這威脅,哪裏有還遲疑的。

    方纔她也儘量維護這姑娘了,只怪是個腦子遲鈍的,非得留下來要租房,要是被阿強坑了,也是她自己命該。

    林真纖長的手指撫過房本上的業主欄,清清楚楚寫得兩個大字——張慧。

    想來這是張大娘的名字了,林真眼皮一翻,目光斜睨了一眼阿強:

    “你叫張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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