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帶着莫名的酸楚和無奈。

    蘇白汐聽懂了,只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上次的消息是,陳源這次年前回國,除了來探親過年之外,還有——

    接受家裏的安排,相親。

    “想喫什麼菜系?我來訂位子。”

    蘇白汐拿出手機,垂下眼的時候,讓人完全看不清楚神色。

    倒是陳源輕輕蓋住她的手機屏幕,道:“我早就訂好了,好久沒回來,還是家鄉菜喫的慣,外邊的東西雖然新鮮,但喫多了,有了對比性,就知道哪裏的東西最好。”

    沒想到他連位子都訂了。

    蘇白汐是真的無奈:“禮物可以被你解釋清楚,那這位子,你怎麼說?你還說不是提前準備的?”

    陳源聳肩,笑的坦然又風度:“安排好一切流程,是我的習慣而已,如果你來接我,我不希望發生任何變故和阻礙,所以提前安排好。”

    他的內心有很多種方案。

    如果她來了,那這些約會的流程,就是必須的。

    如果她沒來,那他也可以按照原本的計劃,回家聚會。

    每一種都是作爲一個成熟的男人安排好的後續,不至於到時候手忙腳亂,沒有任何規劃性罷了。

    陳源說:“但你永遠排在我的第一位,是我的第一個方案。”

    蘇白汐垂下眼。

    一時間,沉默以對。

    “怎麼了?是不是我說的太直白,給你造成壓力?”陳源立即感知到她的情緒。

    蘇白汐慢慢搖頭,誠實道:“如果我說有壓力,會怎麼樣?”

    陳源也就停頓了一秒,便笑着說:“那我需要剋制剋制,以後儘量不給你增添沒有必要的壓力,有時候表達的過於熱情,確實會給人無措的感覺,我很抱歉,是我的失誤。”

    如果是兩個雙向奔赴的情人,那麼陳源說的那句話,根本不足以到壓力的地步。

    可惜事實上是……

    蘇白汐和陳源已經成爲了最熟悉的朋友,是朋友,而不是男女朋友了。

    這樣的關係,再這麼表達,確實會給人壓力。

    陳源掩蓋住眼底的失落,努力把這份感情壓抑在心底,不見天日。

    “陳學長,我希望你能幸福。”蘇白汐淡笑,真心祝願。

    一個內心太過成熟的男人,往常面對感情時,都沒有年少時期的那份瘋狂,取而代之的,是這份隱忍的,剋制的,壓抑着的情緒。

    陳源沒有林梓嘉的瘋狂,也沒有林梓嘉那麼不計後果的行爲,他依舊道:“沉斂的感情,一般都不受女孩子喜歡。”

    “但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只要我能幫的上你。”他補充。

    蘇白汐心想:夠了。

    這就已經夠了。

    不管是沉斂的,還是剋制的,再也沒有一個人,比陳源要在方面更完美了。

    這是一個太好的人。

    好到……她都覺得不真實。

    訂了位子,但陳源沒提前點菜,菜單送到蘇白汐的手裏,他輕聲:“你來。”

    這樣的紳士風度,確實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心動。

    蘇白汐簡單點了幾樣,順便把陳源喜歡的口味也點了一遍,然後說:“在國外交流學習的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陳源簡單說,“你知道我,我沒有太大的志願,也就希望我站在手術檯上一天,就多救治一個病人,至於功名利祿,這些都是次要。”

    確實如此。

    這和蘇白汐當初學醫也是一個理想。

    她也想只要多救治一個病人,那她穿上這一身白大褂,就是有意義的。

    “很早之前,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學長的理想是一樣的。”

    蘇白汐笑了笑。

    陳源也點頭:“同樣,我也是在大學的時候,就一眼看中了你,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尤其是學醫的那股子拼勁,讓我印象深刻。”

    蘇白汐倒了一杯紅酒,慢慢搖晃,這樣的紅酒都需要先醒酒,她趁着這個功夫,回答道:“沒辦法,你可能不知道,我當時迫切的需要賺錢,說不準我是爲了錢才拼命呢。”

    “都說民以食爲天,得喫飽飯了纔能有力氣幹活,其實人先從錢的目的出發,再談理想的事情,也是合理的。”陳源笑着打趣。

    蘇白汐:“你這擺明了是順着我。”

    陳源喊服務員加了杯熱牛奶,道:“有些道理年輕的時候都不知道,等以後活到一定歲數了,就能恍然大悟,其實每一對夫妻在發生爭執的時候,都是在講究一個對錯,但有沒有一種可能,對錯根本毫無意義,讓對方開心快樂,覺得幸福,纔是重要的核心。”

    熱牛奶是給蘇白汐的,陳源說:“少喝酒了,你的身體不適合,涼的也要少喫。”

    蘇白汐這些天聽到了太多這些關心話。

    也只有陳源的關心,讓她聽進去了:“我只是醒醒酒,沒想喝。”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放心吧,我愛惜着呢,還想多活好多年,不想這麼糟蹋。”她道。

    兩人共進晚餐的時候,中途陳源的手機響了好幾次。

    都被陳源摁斷了。

    蘇白汐沒去問,但依稀也能憑感覺猜出來,大概是陳源家裏人打來的。

    “明天是臘八節,”蘇白汐拿出一個罐罐,推到他跟前,“臘八粥,知道你不缺這一口喫的,但我還是想獻個醜,也算是一份心意。”

    陳源收下了,順便糾正她的話:“不是不缺這一口,是太缺這一口。”

    說到底,還是蘇白汐送禮送的正合心意。

    他不缺什麼物質東西,唯獨要的,也就是這些以後都難得一見,怕是嘗都嘗不到的東西了。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家裏人有想轉行從商的,現在還做嗎?”蘇白汐用叉子挑了個沙拉上來。

    陳源搖頭,直白說:“其實那也是我大伯和二伯的事情,和我們家沒多大關係,你也知道,我們家世代都是醫生,我爺爺和我爸,都不希望把世代名醫這樣的招牌給砸了,對經商有些排斥。”

    蘇白汐明白了:“等這次回家,下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了。”

    “我媽一直都說我老大不小了,想想也是,快奔四的人了,是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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