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不樂意了:“怎麼抱着師尊你就能哭得這麼起勁?抱着爲兄你就哭不出來?區別對待啊你?”
孟今一句話,逗得溫卿都忍不住笑了,許羨林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沈鈺槿的眉眼也都染了笑意。
剛剛沉重的氣氛瞬間一掃而光。
大家笑了一會兒,溫卿才把需要讓江晏裝病的事情說了出來,因爲時間緊急,需要江晏一個月就裝出暴斃的假象。
而溫卿幾人,則暫時躲在寨子裏,靜候江晏的消息。
江晏早就想脫離這個家了,這種無形的束縛壓得他早就喘不上氣了,若是讓他跟行屍走肉一樣,長久的待下去,他可能真的會抑鬱而終。
這裏,本也不是他的歸宿。
沈鈺槿給了江晏三顆藥,會讓江晏的身體表面看起來越來越衰敗,也讓人查不出任何的原因。
安排好一切,幾人分開時間段回了各自的房間。
江晏剛剛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聽到了那帶着幾分寒意的嗓音:“跪下!”
江晏不禁眉毛微微顫了顫,依言跪地。
他的母親,已經在此恭候他多時了。
江母起身,徑直朝着江晏走了過來,手裏握着戒尺,狠狠的就抽在了江晏後背上,江晏悶哼了一聲,並未言語。
江母語氣冷漠:“你喜歡溫卿,是呀?”
江晏赫然瞪大雙眸:“阿媽,您…怎會知道?”
江母冷笑兩聲:“你沒有拿鏡子照過你看溫卿的眼神嗎?”
“你什麼身份?你是個女人!!江晏,你怎麼這麼不要臉?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蕩婦?!”
說完,不等江晏反應,江母瘋了般,上前撕扯江晏的衣裳,江晏頓時有幾分驚慌失措:“阿媽,您這是做什麼?”
江母一把撕開了江晏胸前的衣裳,在看到他鎖骨下的那一顆豔麗的守宮砂時,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江晏也發現江母在探查什麼了,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有幾分屈辱。
守宮砂本是證明女子是否清白的證據,但他…同樣也需要證明。
江母的面色好了許多,江晏自己默默的拉好了衣裳,然,下一秒,戒尺便一下又一下落在了江晏的後背上,伴隨着母親的謾罵,十分刺耳。
“打你,是爲你不記得自己苗疆聖女的身份,深更半夜還私自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約會!”
“江晏,你記住了,你是苗疆族的聖女,生也好,死也好,你都只有這一個身份!!!”
江晏不敢出聲,因爲打他的,是他的親生母親,若是驚擾到師尊,師尊如此護短,定不會坐視不理。
是啊…江晏眼尾飄紅,連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都會心疼他,爲他打抱不平。
而他的親生母親…
江母抽江晏抽得大汗淋漓,才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丟了手中的戒尺,整理了一下衣裳,而後居高臨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江晏,道:“明日,將他們送出苗疆,否則,莫怪阿媽不留情面。”
“江晏,你知道的,阿媽雖然沒什麼本事,但玉石俱焚的決心是有的。”
江晏後背已經浸出了鮮血,額前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臉色慘白如紙。
他很少被這樣打過,因爲他苗疆聖女的身份,母親並不會這般教訓他,唯恐落人口實。
他一生被母親這樣不要命的打過三次。
第一次,是他年幼時,帶着弟弟妹妹去山上採藥,弟弟妹妹貪玩,兩人跌倒了,摔倒了石頭上,把腦袋摔出了血,他給他們用草藥止血,然後他揹着一個,抱着一個,走了十多公里的路回了家。
以爲等待他的,會是母親的誇獎。
可結果是,他險些被打死,在牀上躺了整整三個月才恢復過來。
第二次,是他高燒不退,聖女的衣裳太厚重了,實在是不想穿,勒得他難受,他哭着說不想當聖女了,而後又被打得個半死。
第三次,便是現在,他有了心儀之人,他的母親罵他是蕩婦,再一次把他打得遍體鱗傷。
江晏不明白,他啞着聲,在江母即將踏出房間時,說了一句:“可是阿媽,我是個男孩子,我應該有…愛人的權利啊…”
江母腳步頓了頓,良久的寂靜之後,她嘆息一聲:“阿晏,別怪阿媽,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今日的話,阿媽全當你糊塗了,今日過後,我們還像以前一樣相處。”
房間門被緩緩關上,月亮的光再也透不過縫隙照進來了,他的房間陷入了一整片黑暗,他的世界裏,好像一直都是黑暗的,沒有光。
無人知道,在看到許羨林在妖界同父母相處的模式時,他究竟是有多羨慕…
他會在深夜常常睡不着,時時刻刻在想,若是他不是苗疆聖女這個身份,他是不是也會有愛他的父母,他是不是也會過得很幸福?
江晏會反覆問自己無數次,但始終都沒有答案。
不過還好,他還有師尊,師尊會待他好,他的那些師兄弟,雖然嘴臭了些,但他們也是真真切切爲江晏考慮的人。
江晏暈過去了,他是有能力將自己的傷處理好的,他如今的身體被溫卿溫養過,並沒有以前那麼嬌弱了,對他來說,這點傷,要不了他的命。
但他太累了,累得連根手指頭都懶得動,也就直接暈了過去。
溫卿躺在屋裏,輾轉反側,溫卿幾乎從不失眠,但這一晚,她卻怎麼也睡不着,指尖的傷口沒有處理,還會輕微的刺痛着。
溫卿皺了皺眉,披着外衫起了身,而後徑直去了江晏的房間。
在推開門看到江晏那一身潔白的衣裳被染紅了的那一剎那,溫卿的心口驟然緊縮,她三步並做兩步衝上前,蹲下身,手指顫慄着爲江晏把脈。
幸好,脈搏還算有力。
溫卿無暇顧及江晏離開她房間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將江晏抱起來,大步流星的走向了牀榻。
江晏趴在牀上,眉頭緊鎖,像是被夢魘纏身一般,任憑溫卿如何叫喚,都沒有什麼反應。
溫卿眸子微微寒了寒,衣袖下的手握得死死的…
若非那人是江晏的母親,她可能早就捏斷她的脖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