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霜君將人扛進了藥鋪,人都在醫館倒下了,自然沒有拒收的道理。何況,這人的求生意志還挺強的。
女子胸口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從痕跡來看倒不像陌生人傷的。關鍵這還不算最嚴重的,從她最近幾天學習的藥理知識來看,這貨是中毒了。
氣若游絲的女子,長相英姿颯爽,價值不菲的衣衫上繡着一隻金色的鳳凰,裏裏外外透着的貴氣告訴她,這人的身份不簡單。
她正欲用剪刀剪開女子的衣衫,手一動,就被女子冰涼的手掌握住了手腕兒。銳利的眼眸像一隻受傷的老鷹一樣,警惕的看着她。
“我是要處理你的傷口,而且,如果我要傷害你的話,你也沒有什麼辦法。”
要不是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大夫,不然,誰會多管閒事,最討厭麻煩了。
歐陽嘉禾凝視着眼前從容淡定的女子,斂下眼睫,沒想到這個小縣城也有這般不比京城貴女差分毫的人物。身體的疼痛到達了極點,她漸漸鬆開了手。
她說得一點兒也沒有錯,不信任又有什麼辦法呢,她一個將死之身已是刀俎上的魚肉。
如果,她能活下去,她一定會讓背叛過她,傷害過她的人付出代價。
“嘴巴放鬆點。”
葉霜君直接伸手拍了拍女子的腦門兒,這孩子眼睛都能噴火了,尤其是下脣被自己咬得滲出了血跡。
歐陽嘉禾愣了愣神,她竟敢對她如此放肆?
“你忍着點,我要將你的傷口縫合起來。我們小藥鋪沒有麻醉藥和止痛藥,所以如果痛的話也不要喊出來,不然我手抖,你會更疼。”
(宿主,你可真是個魔鬼。)
歐陽嘉禾淡淡的扯出一抹譏笑,比起身體上受的傷,她的心更痛。彷彿被冰冷的利劍刺得千瘡百孔一般,疼得厲害。
然而下一秒,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女子一點兒準備的時間都沒有給她,就直接上手了……
痛得她靈魂出竅。
她真的是大夫嗎?
好痛。
她抓緊了身下的牀單,她感覺自己就是一塊臘肉,被反覆煎熬着。身上的冷汗就像剛淋了雨一樣,粘膩難受。
“好了,傷口縫合得很漂亮。”
葉霜君滿意的點了點頭,洗掉手上的血跡,看來,她還是有做大夫的潛質的。
歐陽嘉禾上氣不接下氣的盯着眼前冷漠自信的女人,虛弱好心的勸誡道:“咳咳,你……還是別做大夫了,去做仵作吧。”
她怕她被病人暴打。
“仵作的月俸高麼?”
歐陽嘉禾險些被口水嗆死,她關心的是這個嗎?
哪裏來的奇葩女人。
“挺,挺高的。”
和死人打交道的差事,又辛苦又駭人,月俸不高的話,也沒人願意去做。
“那還不錯,等我哪天喫不上飯了,可以考慮。”
聞言,歐陽嘉禾徹底默了,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啊。
“你身上中了不少毒吧,跟個大雜燴似的。正好我缺一個藥人,你幫我試藥,我幫你解毒,兩全其美,死馬當做活馬醫。”
她還沒死呢,她懷疑這人在咒她。
“你解不了的。”
她的神色很是黯然,京城裏有名的大夫都對她中的毒束手無策。而她不過是一個小縣城裏的年輕大夫,怎麼可能解得了她身上中的毒呢。
“誰知道呢。”
葉霜君笑了笑,反正結果不會比現在糟糕到哪兒去。
“你……叫什麼名字?”
突然,就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她像風一樣無拘無束,令人羨慕。
明明像個可惡的劊子手,卻讓人感到很溫暖。她有點兒唾棄自己,明明才遭到背叛,現在似乎就對眼前的女子多了一絲莫名其妙的信任。
“我姓葉,葉霜君。”
一個名字而已,她不需要藏着掖着。
(宿主,別以爲我不知道這壓根兒就不是你的真名。)
最可惡的是,它也不知道宿主叫什麼誒。
宿主從小生活長大的世界,它也沒有去過。它接手宿主的時候,一人一系統就已經在任務世界了。關於宿主此前經歷過什麼,只有主神才知道。
“我叫嘉禾。”
無所謂了,她現在的狀況已經糟糕到了極點。如果眼前之人真要殺她,她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名字挺好聽的。”
這是重點嗎?
歐陽嘉禾再一次對眼前的女人無語了。
“對了,記得付賬,看診費,醫藥費每一天我都會列一個數額給你。”
聞言,歐陽嘉禾直接閉上眼睛,不想再理這個惡劣的女人。
“我要回家了,你就在藥鋪裏好好躺着吧,不要亂動藥鋪裏的東西,我那個小氣的師父最見不得別人動她的東西。”
“你別走。”
這裏雖然很偏遠,但保不準那些人追查到這裏來。她留在這個人來人往的藥鋪,一定會走漏風聲的。
“腿長在我自己身上,你說不走就不走?”
“我留在這裏,會給醫館帶來麻煩的。”
“這倒也是。”
“你不是要我做你的藥人嗎,住在你家不過分吧?”
“你是想給我添麻煩?”
萬一這傢伙犯了株連九族的罪,她雖然不會怎麼樣,但家中那兩父子就要遭殃了。
“你不是很強嗎,還怕麻煩?”
她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既不害怕也不好奇。淡定得像一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將軍。這樣的人,應該就是書中說的那些隱世的強者。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
“嘖,好話都被你說盡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給我添麻煩的話,我會第一個把你弄死。”
說着,她十分嫌棄的把她抱了起來,比林子矜重多了。
歐陽嘉禾麻木的瞪着她:“你能換個姿勢嗎?”
一個大女人被另一個女人公主抱,實在是太丟臉了。
“你想我扛着你走?”
她倒是不介意,只怕她剛縫合的傷口會裂開哦。
……
“算了。”
大晚上的,也沒有人出來閒逛,看不見她,看不見她。
“真是個彆扭的女人。”
嘴上說不要,身體倒很誠實,摟着她脖子的手能放鬆點兒嗎?
她要被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