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上有着淡淡的酒香,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沉思的狀態。即使醉了,她也保留着一分對危險的感知。比如,看向他的目光中是毫無掩飾的討厭。
“家?”
“我的家好遠好遠。”
“好像,沒有家了。”
她黯然的垂下眸子,時光是在不斷的流逝。她開啓了命運的另一條支線,但同時也會消亡她原本存在過的痕跡。
興許,等塵埃落定,她就什麼也沒有了,這是神明饋贈給她最甜美的也是最惡毒的詛咒。
少年落寞的聲音聽得季雪瀾心口一窒,他伸手摸了摸少年柔軟的頭髮:“外面很冷,會感冒的。”
他想撫平少年緊蹙的眉心,但更怕冒昧他唯一的希望。
“不會,我很強。”
“嗯,你很強。”
他耐心的迴應着不太清醒的少年,緋色的紅脣宛若搗爛的鳳尾花汁,濃烈馥郁。夜色很靜,他取下頭上的鴨舌帽扣在了少年的頭上,半蹲着:“我揹你回家。”
少年歪着頭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警惕極了。
“我不會傷害你的。”
如果,少年真的是她的弟弟,他會將他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還給她的家人。
這樣,他也能了無牽掛的去找她了。
“淨壇七路三棟一百零一號。”
宋栩說過,戰隊是她的家,在這裏姑且算吧。
“好。”
他微微一笑,少年還沒有對他特別排斥的地步。
少年的重量落在了他的肩頭,令人心悸的感覺撲面而來。
他猛地一回頭,身體無法剋制的僵硬住了。
“圓圓,你看那人像不像那誰來着?”
她剛買完烤串,迎面過來的人眼熟得很。
“你是看見帥哥就眼熟。”
聶圓圓翻了翻白眼,一擡頭,媽呀,是她眼瞎了嗎。
那人不是她之前對家的偶像麼。
“我想起來了,叫季什麼來着。”
“季雪瀾!”
“對對對!”
更讓他們驚訝的是,這個超級大明星背上還揹着一個人。
他背上的人睡得很熟,而他爲了讓那人睡得好一些,脊背更是低了不少。他生怕驚醒了那人,稍有風吹草動,他便輕輕側頭小心翼翼的輕哄着。
“他剛剛是親了那人吧?”
聶圓圓吸溜了一口奶茶,別以爲她沒看見,季雪瀾每次側頭都能恰到好處,蜻蜓點水般的吻在那人的下巴上。
“親沒親不知道。”
這可是個爆炸性的娛樂大新聞啊。
“等等,他背上的人,我去,那是我男神!他怎麼可以染指我男神!”
聶圓圓炸了,他家男神是個前途光明的職業選手,會在職業聯賽上發光發熱的。而這季雪瀾雖然是當紅明星,但他的黑粉估計比粉絲還要多。
別來禍害她的男神啊。
奶茶也不香了,這死狐狸精,多大歲數的人了,一點兒也配不上她家男神好麼!
“你想啥呢,人都走遠了。”
“啊,好氣,這季雪瀾的黑粉多得能繞星球兩圈,要是影響到男神比賽怎麼辦?”
“你要知道,你的男神是無所不能的,豈會因爲這些小事而受到影響。”
“說得有道理。”
哥哥和男神是一個隊的,實在不行,她讓哥哥去勾引男神好了。森林那麼大,男神可不能栽在季雪瀾這根毒草上。
報名費都快交不起了,每次刷題都很痛苦,枯燥無聊,公式又記不住,反反覆覆,這都是第四次報名了。真是痛苦他媽給痛苦開門,痛苦到家了。
“別說了,這萬惡的考試。”
考考考,老師的法寶,分分分,學生的命根。誰說上大學輕鬆的,站出來,她保證不打死他。
夜越來越深,孤冷的別墅像一個鬼片現場一樣,由極致的黑和白構成整個空間。他打開了一盞暖色的檯燈,將少年放了下來。
少年闔着雙眼,睡得很沉。
他半跪在地上,沉默無聲,修長的手指緩緩伸向了少年的衣領處。
是真的。
失望劃過他的眼睫,少年的喉結沒有作假,牀上的人確確實實是個男兒身。
想起少年之前說的話,他莫名有些反胃。衝進廁所幹嘔了許久,渾身的力氣在這一刻被抽乾了。
她死了。
這句話像個詛咒一樣,攻擊着他僅存的理智。
這一次不需要按照劇本上的劇情刻意流淚,他太累了,左手死死的遮住雙眼,痛苦嗚咽。
求求了,她再憐憫他一次吧。
臥室裏,少年清醒的坐了起來,一點醉酒的痕跡都沒有,目光幽深的看向衛生間的方向。
(宿主,對於以前的目標人物來說,你現在是男兒身就這麼難以接受麼。)
(??w??)
(看來,這季雪瀾對宿主沒得感情,只喜歡宿主的皮囊,一點兒都不愛你的靈魂。)
不像它,宿主泡爛的殘肢,它一眼就能認出來。
“閉嘴。”
(好的好的,收到!)
她站了起來,衛生間裏的季雪瀾因爲過度的痛苦已經暈厥過去。她抓住他的一隻手臂,將人拖到了臥室裏。指尖凝聚着一團微光,直指季雪瀾的眉心。
(宿主,你幹什麼!)
每一個世界都有自己的法則,而外來者也要遵守這個世界的法則。
“寂靜的夜晚,是不能帶陌生人回家的。”
神啊,宿主犯病了。
救救孩子吧。
“他很痛苦,我幫他清除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不好麼?”
(絕對不行,你用不被這個世界所容納的力量干涉別人的命運,是會遭到反噬的。)
還有,宿主啥時候學了這種東西啊?
太恐怖了吧,揹着它當卷王。
“哦。”
(哦什麼哦,反噬是會等價交換的。你消除了季雪瀾的一段記憶,那麼本身也會失去一段記憶的。宿主,你肯定不想失去對你來說很重要的記憶吧?)
雖然,它跟着宿主以來,宿主就沒有什麼可值得留戀的記憶。
“是挺麻煩呢。”
她有決不能失去的記憶。
歸根結底,她還是太弱,對抗不了這個世界的法則。
窗外的黑夜包裹着整片大地,只是用了一點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力量,神所制定的法則幾乎就要把她撕碎了。
手背輕輕拭掉嘴角的鮮血,她低低呢喃:“下一個世界去一個更壞的世界吧。”
不,它不想。。。
第一個世界給它留下陰影了。
它就是一個可憐無助滴小系統。
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