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被子,昨日便被人潑了水,蓋着比不蓋還冷。
他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今日發生的種種怪事,擾亂了他的心緒。
意識模糊前,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猛然驚醒。
身上蓋着一層厚厚的被子,柔軟舒適,像極了雪兔的毛。
門口的桌子板凳,紋絲不動,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
軒轅蘭辭揪緊了被子,輕言細語的詢問道:“前輩,你在屋裏嗎?”
“前輩,我沒有什麼可值得你利用的。你若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還是死心吧。”
“前輩?”
“前輩,你走了嗎?”
她坐在房樑上,少年跟個唐僧一樣,自言自語的碎碎念。
前輩?
前輩被念死了。
她飄到了御膳房,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覷,精雕細琢的美食跟個藝術品一樣。只可惜,她是嘗不了一點。
鬼魂拿點東西,不算偷吧。
應該算是供奉。
她瞥了一眼偷偷摸摸的御膳房主廚,宮裏的人膽子都還挺大。
回到軒轅蘭辭住的破爛小屋時,少年緊緊抱着毛毯睡着了。
眉眼精緻的少年,臉頰深深陷入毛毯裏,烏黑的長髮有些乾枯。被鞭子抽打的傷痕絲毫沒有處理過,雙手因爲生了凍瘡的緣故,腫得跟個豬蹄一樣,
得,她還是去取點木炭吧。
幸虧是晚上,沒人注意到一堆木炭在天上飛。
沒一會兒,屋裏便暖和了起來。
少年被冷得微白的臉,也多了一絲暖意。
她睏倦的趴在桌子上,靈魂體做事,比有身體時還要累些。
每一步,都像在負重前行。
雞鳴聲起,軒轅蘭辭條件反射的醒了過來。
毯子裏,有他溫熱的體溫。
旁邊的火盆,還有新添的木炭。
桌上還有肉絲粥,一個雞蛋,一個玉米饅頭。
他小心翼翼的將毯子疊好,藏在了牀底下。如果被小平子看見,被拿走不說,還免不了一頓毒打。
“前輩,你在嗎?”
“前輩,你吃了嗎?”
他垂頭喪氣地咬了一口饅頭,還是沒有人搭理他。
算了,不急。
那人遲早會暴露目的。
她歪頭蹙眉,這人都不洗漱嗎?
行爲習慣,可不好。
“前輩,你在聽嗎?”
“你不要再幫我了。”
“你施捨可憐我也好,還是戲弄我也罷,都請就此停手。”
不勞而獲的饋贈,只會讓人不安。
她雙手環胸,這小孩兒,把她給的東西喫得差不多了,現在又開始長骨氣了。
看着他手邊還剩的半個饅頭,得,別吃了。
軒轅蘭辭驀地瞪大了眼睛,手邊的半個饅頭漂浮在半空中,然後,飛了出去,被屋外的鳥兒銜走了。
他很確定,他確實沒有看見人。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襲上心頭。
這位前輩,不會是鬼怪吧。
雖然他也聽過許多怪談,但也深知這個世上並沒有鬼怪。
可眼前的一切,讓他知道他的身邊似乎有一個不尋常的人。
心裏害怕了一小會兒以後,他的心靜了下來。
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何況,這鬼待他還不錯。
“前輩,你是死了嗎?”
他問出這句話後,面前似乎有一股冷冽的焚香拂過。
眉梢一動,他猜對了?
“前輩,您若是枉死的,冤有頭債有主,您纏着我幹什麼呢?”
他,應該比鬼還窮。
“前輩?”
那股冷冽的焚香越來越淡,似乎已經走了。
屋裏徹底歸於了平靜,不知爲何,他竟然有點悵然若失。
屋外的風,似乎更冷了。
“林公公,這小兔崽子在裏面。”
“這小崽子,命還挺硬。”
“咱家可警告你,玩兒歸玩兒,別把人玩死了。”
“公公,小的自有分寸。”
林公公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兩個公公立馬心領神會,破門而入,將軒轅蘭辭拖了出來。
“林公公,您這是做什麼?”
“七皇子殿下,咱家是奉陛下口諭,給殿下好好梳洗梳洗。”
“不用了。”
軒轅蘭辭冷着臉,這林公公,哪次不是想變着法兒羞辱折磨他。
說是奉陛下的口諭,不過是拿着雞毛當令箭罷了。
“啪!”
清脆的巴掌聲,落在了他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
“殿下,這宮裏的規矩看來是沒有學好。”
“帶走!”
“放開我!”
瘦弱的軒轅蘭辭,終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人直接被打暈拖走了。
幾個公公毫不客氣的將他扔進了冷水池,快要淹死時,纔有人將他提了上來。
待他悠悠轉醒,已然被捆在長凳上,不着寸縷,無法動彈。
周圍的牆上掛着森寒的刑具,銀白的刀子一把比一把鋒利。
這裏是?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監,拿着一把血跡斑斑的剪刀,笑咪咪的走了進來。
“殿下,老奴爲來宮裏的新人淨身三十多年來,還是頭一次替皇子淨身。殿下請放心,老奴這手藝是祖傳的,殿下,你不會感到太多痛苦的。”
他雙眼放光的看了看七皇子的身下,沒想到這小兒瘦弱,資本卻挺雄厚。
可惜了,到他手裏,不過也是一坨喂狗的肉。
“你敢!”
軒轅蘭辭壓制住心裏的恐懼,他絕對不能變得像那些不男不女的太監一樣。
“殿下,你也別怪老奴,一個廢棄的皇子也是皇子。只有你真正變成廢人,才能讓其他皇子高枕無憂不是?”
“模樣真是俊俏。”
“怪不得你的母妃,被鎖在歡宜宮裏,天天搔首弄姿取悅陛下。”
老太監癡迷的看着這具青澀的身體,眼裏閃過一絲陰毒。
“殿下,取悅老奴,老奴可讓殿下少些痛苦。”
軒轅蘭辭幾乎咬碎了牙齒,手腳用力的掙扎,甚至連皮肉都被刮開了,也沒能掙脫開繩子。
老太監褪下了褻褲,皺皺巴巴的身體猶如枯樹皮,底下還散發出陣陣腥臭。
“殿下,你真漂亮。”
老太監剛準備騎上去,整個人往後一栽,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原本憤怒,不斷掙扎,又無能爲力的軒轅蘭辭停了下來。
焚香似乎夾雜着雪松的冷冽,像極了古寺裏的經書,莫名有讓人平靜的力量。
他知道,它來了。
指尖收緊,他側過頭去,將眼眶裏的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懸浮的刀刃,割掉了他身上的繩子。
隨即,在他的大腿上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鬆散的衣裳被隨意的扔在了他的頭頂,他躲在衣裳下,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淚,纔將衣裳扯下來穿好。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