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國鄉下的夜空……即使有月亮,但也能看見好多星星呢。”
“比汐海的夜景美多了。”
“段皓文,來看星星。”
“你不是不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嗎……”我伏在窗框上,鄭佳祈把臉靠在我的背上。
“和愛的人一起看星星,多浪漫啊……誰說我喜歡星星了?我喜歡的是你。”
我注意到,她的目光始終在我身上。
“段皓文,我想給你講個故事。”鄭佳祈聲音很輕。
“嗯。”我撫摸她的臉頰。
她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愣住了。
十年前,有一個女孩,叫曉曉。
女孩有先天的心臟病,不能在吵鬧的地方久住,於是,女孩的父母帶着她來到辰國的偏遠的鄉下。
過了6年安靜而無聊的日子,女孩在這裏長到10歲,遇到一個人。
那是個春日的午後。她正在窗邊看着小村發呆,聽到一陣和她同齡的孩子打鬧的聲音。
她好想出去和他們一起玩,可是卻不能,畢竟她那顆心臟不能承受奔跑所帶來的負擔。
女孩正想着,聽到外面有人在喊:
“你不下來一起玩嗎?”
嗚……女孩好傷心。
她好想好想出去……
那羣孩子跑遠了。
第二天相同的時間,有人在敲她家的門。敲門的是昨天對她喊話的那個男孩兒,懷裏抱着一隻風箏。
“我聽奶奶說了,你不能劇烈活動,那放風箏應該可以吧?”
女孩回頭看看父母,徵得了他們的同意。怯生生地和男孩一起出門,去了村子邊緣的打穀場。
男孩牽着她的手教她放風箏。那手和她的差不多大,但格外令人安心。
一陣風,那紙鳶拖着兩條彩色的尾巴升空了,藉着春日的東風越飛越高,線圈很快到了頭。
她看着高空中的一個小黑點,特別激動地抓住男孩的手。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放風箏。
“明天玩什麼遊戲呢?”男孩把線圈遞給女孩,看着她的臉。
“唔……?”女孩發現男孩在看她,臉有些紅,眼睛轉向別處。
心臟跳得有些快。
女孩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她的病發作時一直都是心率過慢。
好奇怪的感覺。
她有些發愣,一不留神那線圈就從手裏滑落。
“嗚哇!”女孩跑了兩步,隨即因爲體力不支而被迫停下大口喘息。
男孩抓住了被風箏扯向天空的線圈,但那風箏卻從高空滑落了下來。
“沒事,馬上就能再讓它飛上去。”男孩拉着線,就像拉着整片天空。
那是女孩出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個下午。
在那之後,女孩把男孩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比男孩大四歲,家裏有好多書,經常和男孩一起翻自己最喜歡的幾本。
男孩從村裏的“野孩子”變成了文靜的小姑娘……
哈哈,開個玩笑。總之,男孩變得喜歡安靜,最後以優異的成績被辰原市的一所著名學校提前特別錄取。
那一年男孩九歲。
女孩得知他要離開,心裏不舒服,本來就有病根的身體在臨別的一夜崩潰,被連夜送到附近城市的一家大型醫院,之後又轉院到汐海,裝上了心臟起搏器。
在瀕臨死亡的時刻,她覺醒了名爲“記憶”的特殊能力。
女孩——或許現在應該稱爲少女,在南汐市上了學,並考入汐海大學,選報攝影,直到大學畢業。
那天,少女畢業前最後一次在校園裏閒逛的時候,發現了曾經最好的朋友。
她想靠近他,卻不知道曾經的玩伴現在是否還記得自己。或許他早就把自己忘記了吧,因爲他的生活如此豐富多彩,有那麼多的人在身邊。
至少他現在已經認不出自己。
她遠遠地跟在他身後,四年。
她想要記住他的一切,在他大二那年因過度使用能力患病。她一邊繼續用着能力,一邊喫各種抑制藥物,但病情卻不斷加重。
終於,她要死了。當然,她不願這樣死去,爲了接下來的手術,她考慮了自己的情況,摘掉了起搏器。只是位於顱腔內的病竈通過手術摘除的風險極大,加上她本人身體弱,又對多種藥物過敏,九死一生。
她不敢再用能力,害怕病情繼續加重,在他大學即將畢業時特意創造了和他的“偶遇”,並說出了十年來一直想說的話。
我喜歡你。
那個表白的傻子是鄭佳祈,小名叫曉曉。
鄭佳祈結束了故事,喫完最後一個冰果,捂住我的眼睛吻了上來。她的舌尖很涼。脣上軟軟的感覺,帶着一股冰棒的葡萄味。
“9月份手術,一直沒告訴你。你會陪我去嗎?”
“嗯。”
“謝謝。”
我沒說話,摸摸她的腦袋。
我們互相依偎着站在窗前,站在夏夜的晚風中好久,聊了好多好多,一直到東方微亮。
“啓明。”鄭佳祈看着西邊暗色的天空。那裏有顆亮星,“前幾天送你的畫,叫啓明,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