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漫原本乾涸的淚水在聽到醫生這話時再次浸滿了眼眶,她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着開口:“那我哥現在情況,是好是壞?”
她只有她哥了。
“唉…”
醫生嘆了一口氣,面帶愁容。
見此況,顏漫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身子也開始變得不穩。
“患者腰下那一道傷痕實在是太深,我們已經盡力醫治,他現在陷入了昏迷,能不能醒,只能看他自己的意識。”
其實直白點來說,這人其實就是個植物人了。
“啪嗒”一下。
“哎哎哎!!!”
顏漫只感覺腦袋一暈,眼前一黑,身子不可控制地倒了下去。
……
翌日,天邊的夜幕尚未完全散去,淡藍色的日光驅散着暮色。
華倫中學。
高三一班。
“咔!”地一聲響。
教室後門被打開。
扶清出現在了後門。
她來的時間早,教室裏空無一人。
課桌上一摞又一摞的書整齊地疊放在一起,被風吹落而散落在地上的試卷,寫滿公式筆跡的紙張,貼滿牆壁的便利貼,黑板上方亮眼觸目的倒計時,無一不散發着肆意青春的拼搏與奮鬥。
扶清身子動了動,走到了課桌前。
隨後一摞書被她從儲物戒裏拿了出來。
整齊地疊放在空蕩的課桌上,扶清眼底的情緒複雜。
站了許久,直到天邊的泛起晨暮。
只聽一句嘆息聲,扶清走出了教室。
課桌上,摞放在一起的書的最上方,一本泛黃破舊的書被外來的風吹起,書頁角落,已經暈開的筆跡上寫着:遠古藥劑錄。
教室裏陸陸續續地來了人,很快原本空無一人的教室被人填滿。
扶清坐在座位上,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臉朝着窗戶,一雙眸子就這麼淡淡地看着窗外,齊腰烏髮垂了下來,凌亂地散落在桌上,莫名的頹廢感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早知道就不下山了。
扶清趴在桌子上這麼想着。
不下山,她就不會遇到這些事。
儘管在山上枯燥無味,但總好過現在的煩事纏身。
僅是這麼想着,她腦海裏又出現了宋聿的身影。
“宋聿……”
她不自覺地就念叨出來了這個名字,但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
想他幹嘛?
人家只是利用你而已。
這次要不是你記憶恢復,說不定又跳下了人家給你用花鋪成的萬丈深淵。
“扶清。”
扶清身子動了動,順着聲音來源望去。
吳越站在前門,臉上好似有些急促,見着扶清看向他便再一次開口:“你來一下辦公室。”
辦公室內。
吳越等到扶清一進來便開口問道:“你知道顏漫和張可兩人現在在哪嗎?”
“她們兩個沒回學校,現在打電話不接,我一點消息都沒有!”
顏漫和張可兩人的家庭情況特殊,一個沒有監護人,另一個的監護人的電話直接顯示是空號。
這兩人一個上午都沒來學校,他是真怕這兩人出了什麼事。
“在醫院。”
扶清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丟下了這麼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兩人沒來學校,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醫院。
吳越聽着女孩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總感覺今天的扶清情緒有點不對勁。
平日裏的扶清雖然不愛說話,有時候還有點冷酷,但卻還是能夠感受到她骨子裏的溫和。
冷漠。
但想到扶清說的這一句話,他臉上又泛起了愁容。
這兩丫頭在醫院,別又是整出了什麼事情。
他的心懸了懸,拿起車鑰匙立馬離開了學校。
教室內。
顏漫和張可兩人沒來學校的事情很快就引起了同學的注意。
當然主要還是因爲張可是班長,沒有她,班裏的一些班務無人處理。
而顏漫作爲高三一班的小老師,自然而然也少不了關注。
課間三十分鐘。
扶清的視線放在樓下成羣結隊的學生身上,思緒萬千,她想到了顏漫。
顏漫應該會恨她。
宋聿被她捅了兩刀,傷得不輕。
她和宋聿到底爲止了。
和漫漫大概也到此爲止。
“滴~”
兜裏的手機傳來震動。
屏幕上方“張可”兩個字赫然醒目。
電話接通。
耳朵貼着手機。
“那個,我問一下,宋隊的傷——”
“我捅的。”
扶清截住了對面紀淵的話頭,看着窗外手挽着手的女孩,脫口而出。
漫漫應該在旁邊吧。
電話那頭。
紀淵拿着手機,聽着聽筒那邊透着無情的話語,他臉色一僵,頭偏了偏,看向了身旁剛剛醒來的顏漫。
“手機給我。”
顏漫聲音嘶啞,眼睛泛着腫意。
紀淵有些猶豫。
顏漫纔剛剛醒,他是真怕兩人等會吵起來。
“給她。”
扶清聽到了顏漫的聲音,心裏好似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
紀淵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機遞給了顏漫。
兩人各自拿着手機,耳朵旁緊緊貼着手機屏幕。
扶清甚至能聽到對方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爲什麼?”
乾澀嘶啞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沒有爲什麼。”
扶清不想再回憶之前和宋聿的事情,甚至懶得解釋她這麼做的原因。
電話那頭。
顏漫聽着扶清毫無情緒的話,只感覺自己被一桶冰水澆透了全身,四肢仿若被凍住了一般,無力且麻木。
“好。”
顏漫閉上了眼睛,嘴角顫抖,握着手機的手已經泛白。
“我明白了。”
電話被掛斷。
扶清只能聽到電話那頭一陣又一陣的忙音。
窗外吹來一陣風,帶着暖意。
她就這麼坐着,任憑風吹在她的臉上。
“夏天到了。”
日照正午,熱氣如火,s城的夏天,最是酷熱。
………
不到半天。
張可從醫院回來。
她站在扶清桌前。
看着此刻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扶清,她只感覺心裏堵得慌。
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前一天她們三個還高興地回家,怎麼僅僅只是過了一天,就會發生這麼大的事情。
像是感覺到了自己身旁有人,扶清身子動了動,偏過了頭,懶懶地掀了掀眼皮。
“回來了?”她出聲道。
張可點了點頭,隨後拿起筆在紙上寫下:【漫漫她哥傷得很重,漫漫在醫院照顧他哥。】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