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

    原本還在說話的王姨在聽到扶清這話之後不自覺地就閉起了嘴巴。

    扶清看了一眼王姨,將書合攏後便躺在了牀上,儼然一副要休息的模樣。

    “那……那個……你們休息,我出去上個廁所。”

    王姨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後便打開了車廂門,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車廂終於安靜。

    張可鬆了一口氣,默默地掀開了被子,隨後便躺了下去。

    ……

    翌日。

    車窗外駛過的風景從高樓大廈漸漸地變成了大片泛綠的田野。

    “丫頭,要喫點東西嗎?”

    整個晚上都沒有說話的王姨忽地開口道,手上還拿着用小麥製作而成的餅子。

    “這是我自己做的雞蛋餡餅,我剛剛拿着去熱了一下,你嚐嚐吧,一個晚上都沒有喫東西,肯定餓了吧?”

    看着眼前泛着油光的餡餅,張可胃裏一陣翻涌。

    大早上喫這麼油的東西,她真喫不下。

    “喫吧,這餅子可好吃了,嚐嚐?”

    王姨見張可這模樣,也只當她是不好意思,於是直接就將餡餅遞到了她嘴邊。

    “嚐嚐吧,不好喫就不吃了,先嚐一口,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這餡餅烙的可好了,我兒子可愛吃了,你試一試?”

    張可聽着王姨這熱情的話,又瞧着就在嘴邊的餡餅。

    算了。

    人家都送到你嘴邊了,這不喫也說不過去。

    張可拿着紙接過了王姨的餡餅,隨後咬了下去。

    “吐了。”

    剛把餡餅咬在嘴裏,車廂內就響起了一道帶着冷意的聲音。

    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還在闔目的扶清已經醒來,一雙不含任何情緒的眼睛此刻看向了張可。

    沒有絲毫猶豫,張可立馬就將嘴裏的餡餅給吐了出來。

    扶清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她感覺這個王姨有點怪怪的。

    “啪!”地一聲響。

    原本坐在牀邊的王姨忽地拍了拍懸在牆壁上的小桌。

    “我做的東西又沒有毒,你不喫就算了,怎麼也不準別人喫!”

    “小姑娘家家,怎麼心思這麼壞?!”

    王姨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扶清,眼裏滿是憤怒,由於生氣,她眼尾處的皺紋彷彿更加地明顯了。

    張可也被王姨這突如其來的生氣給嚇到了,捏着餡餅的手不禁抖了抖。

    “你這個人,多少也是個高中生,學校裏怎麼教你的?尊老愛幼懂不懂?書都讀到哪裏去了?!我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好心把餡餅拿出來讓你們填飽肚子,結果不領情就算了,人家都吃了還讓人給吐出來!我這麼大把年紀了,看見你們就好像看見了自己家孩子一樣,要是換成比別人,爲都不愛搭理的!”

    王姨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夜帶了一絲哽咽,彷彿自己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

    由於列車就要到達Z城,此刻又正值早上,王姨的聲音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來。

    很快,原本就不大的車廂口就圍滿了人。

    “怎麼回事啊?”

    “好吵啊,大早上能不能安靜點?!”

    “這人怎麼還躺在地上了?快點起來,地上涼。”

    早在人羣圍過來之前,王姨順勢就癱坐在了地上,髮絲凌亂,再加上那張佈滿皺紋的臉,活像是一副被人欺負了的老人家的模樣。

    “你們幾個年輕人,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她這麼大的年紀了,你們還欺負她,欺負人家幹什麼嘍!”

    “就是咧,太過分了!”

    “人家好心給你們餡餅,不喫也沒事,把餡餅就這麼吐了也不太好吧?”

    “現在城裏的人都不知道怎麼了,讀的書越多,反而越來越不懂禮貌,連我們這麼些沒文化不識字的人都比不上!”

    “現在的城裏人高傲的很,特別是去外面讀書的,我看吶讀再多書都沒用,眼界高了,人也跟着飄了,你們看看這三個人,身上穿的衣服,這模樣這氣色,我們這些z城的人哪裏比得上!”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說出的話也越來越刻薄。

    扶清倚在牀邊,聽着耳邊越來越離譜的話,視線又淡淡地掃了一眼癱在地上哭泣的王姨。

    只是這一眼,原本還在哭泣的王姨忽地就感覺自己的喉嚨被扼住了一般,半邊身子也變得僵硬。

    “女士們先生們,列車將在三分鐘後抵達Z城,請旅客們攜帶好各自的行李準備下車。”

    就在王姨停止哭泣的這一瞬,列車裏傳來了播報聲,原本還圍着的人羣一鬨而散。

    原本他們過來也不過就是想要來湊湊熱鬧而已,此刻就要下車了,哪裏還管得了別人家的事。

    “下車。”

    扶清將視線從王姨身上收回,站了起來朝着上鋪一直沒說話的鬱瑀開口道。

    扶清前腳出,鬱瑀緊跟在她身後。

    張可將手裏的餡餅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王姨,隨後伸出手將她給扶了起來。

    “丫頭啊,謝謝你了,你比那個丫頭有禮貌多了!”

    “………”

    張可眉頭皺了皺,原本還扶着王姨的手忽地鬆開。

    她聽不得王姨說扶清。

    “丫頭啊,你叫什麼名字啊?”

    王姨也沒注意到張可情緒的變化,擡手將散落在耳邊的頭髮給挽了起來。

    【張可。】

    張可在手機上按了按,隨後在王姨眼前晃了一下,也不管王姨有沒有看見,徑直離開了車廂。

    她得趕快出去,不能讓扶清等久了。

    車廂很快就變得空蕩,王姨站在門口,看着張可離開的背影,渾濁的眼睛裏泛出了一絲異樣的光芒。

    她轉過身走到了牀鋪前,彎下了身子,將蛇皮袋子拿了出來,纏着袋子口的繩子有些鬆動,佈滿皺紋的手將繩子鬆開,棕綠色的蛇皮袋內裏,一張又一張細小的蛇皮纏繞在一塊,黑色紅色的花紋相互依存,佔滿了整個蛇皮麻袋。

    “這麼好喫的餡餅,真可惜了。”

    王姨看向了桌子上被咬了一口的餡餅,隨後提着蛇皮袋子步履蹣跚地走出了車廂外。

    “下一次可得好好讓你嚐嚐這餡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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