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什麼人？難不成……是剛剛太子殿下提及的歸家離開汝南軍營的士兵？
思及此，呂宗元臉色驟然一變。
“大人可是看明白了？”君燁問。
呂宗元立馬合起冊子，“下官愚鈍，還望殿下解惑。”
他只聽得太子殿下輕笑一聲，可神情卻未有半分緩和，眼底藏着若有若無的寒意。
“呂大人，這便是那些士兵名錄。”
呂宗元緊緊皺着眉頭道：“可是據下官所知，歸家士兵不超一百人數，何至於如此之多？”
“那是大人的消息有誤。”
“下官所知不可能有誤，那是每個地方軍營校尉親自上報……”
突然，呂宗元像是明白了什麼。難道他之前收到的呈報軍情真的有問題？
如果軍情有誤且上報聖上，那可是殺頭的罪！
君燁收起臉上淺笑，又恢復成平日裏生人莫近的模樣，甚是冷淡。
“關於人數問題，大人可以拿着此名錄派人去或親自去汝南覈實，順便可以查一查軍營裏的校尉都督。不過大人更應該關心一下，這麼多人如今不在汝南，到底在何處。”
呂宗元聽着君燁的話，心生一陣寒涼，立馬起身行禮。
“下官失職，還望太子殿下明示，下官願意將功補過！”
太子殿下既然提起此事，背後隱情定然不小。萬一牽扯甚多，那後果他一個侍郎如何擔得起。
君燁虛虛擡手，“呂大人莫急，本殿今日來此，便是爲了此事。”
“還望太子殿下指條明路！”
“這些士兵中有不少人在數年前已經脫了的名字還編在軍營之中，俸祿照領。本殿派人去汝南查探，”
呂宗元聞話，心裏越發沉了下去。此事牽扯甚廣，而且沒有一定權勢手段如何敢做且能做這樣的事？
杯中清茶漸冷，君燁手指輕點桌面，意味深長道：“呂大人可以想想，汝南軍營如此，那其他地方的軍營是否也有這般情況。”
“……太子殿下，這些人不是少數，若是有人要在軍籍中做手腳，每年的軍務校對覈查如何能發現不了問題？況且這麼多人能去何處？”
君燁無言輕笑，“這世上，權勢能遮天。呂大人可以好好想想，這背後藏着什麼。本殿不如再給大人一些提醒，兵部尚書鄭昌平鄭大人手中也有這樣一份名單……而且比本殿這份名字全得多。”
呂宗元愣住，尚書鄭大人？！鄭大人從未同他提過此事，更沒有任何的風聲透出。
每年的軍務覈查軍籍校對之事統統要鄭尚書的目，再呈報聖上。依照太子殿下的意思……難不成汝南之事有鄭尚書參與？！
“本殿派人查探到消息，鄭尚書將這份名單……送給了寧王。這些人來自各地軍營，聚少成多，上至都尉典獄大夫僉事，下至偵察騎兵普通兵卒，囊括齊全。”君燁說得極爲清楚，可一字一句卻像重石砸了下來。
寧王？！
呂宗元並不傻，當太子殿下提到寧王他便暗暗察覺出事情的端倪。
這些人在軍營中官職齊全，明顯是有意爲之。太子殿下給出的人員名冊上已有二百多人，若是鄭尚書手中的名單再多些……恐怕便能組成一個軍營！
而這些人若是真的來自各地軍營，軍籍軍務未動，兵部每年察覺不出異常，怕是兵部裏埋伏着暗中相助之人。
能做到這樣的地步的，唯有——鄭尚書鄭昌平！
太子殿下說，鄭尚書將名單給了寧王……
難道……難道說……鄭尚書……
同寧王有謀逆之心？！
這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
呂宗元的臉色越發慘白，身側的雙手暗暗顫抖着。
他擡眸深深看着鎮定如常的太子殿下，只想得到一個答案。
此時此刻，呂宗元終於是明白太子殿下爲何今日特意找上了他。
兵部一位尚書兩位侍郎，而如果鄭尚書同寧王密謀不軌，行謀逆之事爲真，那整個兵部已經是名存實亡。
兵部左侍郎黃世德之女是寧王側妃，黃府同寧王便是同氣連枝，利益互通。
所以，太子殿下找上了身爲兵部侍郎的他。
“看來，呂大人是想明白了什麼。本殿聽聞呂侍郎三代爲官，家事清白，宗族之中人才輩出，在汝南頗有聲望。如何抉擇，如何去做，想必呂大人也必定清楚。”君燁意味深長道，眸色深邃如淵。
呂宗元離座，擡手伏地行禮，“請太子殿下下令吩咐，臣……萬死不辭！”
忠君爲國，正氣清白，是呂家百年家訓。謀逆之事，他是決然不可能做出來的。
今日太子殿下句句未提背後隱情，卻句句都在明示。太子年紀輕輕主大司丞之位，手段乾脆狠辣，玉面活閻王的名號人盡皆知。
有如此心計權謀之才的太子，他日繼承大統，登聖君之位，若是成一代明君……
百姓之福，國運無量。
＊
“呂大人言重，何須萬死不辭，此事自然有化解之策。”
“盛京依舊會是和平安穩的盛京，任何人都動不了它。”
君燁聲音低沉，起身將手收在身後，眼底閃過幾分幽暗，寒意漸濃。
呂宗元收到君燁遞過來的一張紙條，白紙黑字清楚寫着一處地方——
盛京東南三十里城郊林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