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江硯川的問題,他給予了肯定答覆。
“東西,只有爭,纔可能是你的,你不爭,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魏王嫡子的身份就是一滴落入油鍋的水珠,瞬間沸騰。
江野希望等江硯川回到魏王府,不會被那些滾燙的油吞噬成白骨。
他從被窩中直起身,十分鄭重對着江硯川道:“你想要那就去爭,爭到了,那就該是你的,而那些本該是你的,只有你不要,別人才能拿。”
“江硯川,你要記住我說的話。”
“小叔會一直陪着你,你別怕。”
江野的話重重擊在江硯川心上。
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小叔,我知道了。”
江野感覺自己真是操碎了心,養個孩子不止要養大,還要引導他觀念。
“嗯,睡吧。”
昏暗的房間再次陷入寂靜,江硯川的眼睛卻異常明亮。
江家的兩個秀才在臨近秋闈就動身。
父子倆個有時還會在一起討論。
臨走時江野拿了幾張銀票給他,面值都是一百兩。
“到了地方,也跟你同窗喫些酒,放鬆放鬆,別緊張。”
讀書人都喜歡搞些書會詩會什麼的,江硯川鮮少參與,這些活動哪樣都是要錢。
在他上學堂後,江野每個月也會給他些銀錢,刨去買些必要的用具書籍,剩下的錢大多都被江硯川存下。
江野把銀票硬塞進他包袱裏,“錢藏好了,別被賊人偷了去。”
路上也有幾人與他倆作伴,可聽說有些地方會有山匪故意攔截趕考的書生,拿去他們的盤纏。
江硯川把包袱背在身上,目光在江野身上留念許久。
秋闈是鄉試,路遠,這次去,恐怕要過些時日才能見到小叔。
江野背對着他給他收拾東西,看不到他的目光。
送走了江硯川和江淮二人,江野來到了張大壯家裏。
他娶的媳婦高興把江野迎進門,江野瞧了眼她的肚子,快生了。
“江哥,大壯出去打柴去了,一會就回來。”
江野制止她要端茶的動作,“我就在外面等,不用給我倒了。”
張大壯他娘前段時間摔了一跤,還是躺在牀上,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免得讓人說閒話。
雖然江野的閒話不少。
沒過一會,張大壯回來,江野是來和他辭行。
“大壯,我再過幾天就要離開,那屋子還有幾個月的租金,你們可以搬到那邊去住。”
張大壯灌了兩口他媳婦遞過來的水,猛喝兩口,“江哥,怎麼這麼突然?你要去哪?我跟着你。”
這幾年跟着江野,他賺了不少銀子,之前可是想都不敢想,這不白日做夢嘛。
江野待他也好,從來沒有虧待過他。
碰見江野,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江野笑道:“不問問去哪就跟跟着我?我準備上京,你也跟着去?你回頭看看,你媳婦快生了,你娘現在還躺在牀上。”
張大壯啞口無言。
京城啊,他只聽過,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去。
“那您什麼時候回來?”
“說不定吧,我的根在這呢,遲早是要回來的。”
江野在鞣製獸皮時是一點沒藏,也就那麼些步驟,有些複雜點就加一道工序。
張大壯眼一紅,“哥!”
這是他親哥啊!
江野走時,張大壯跪在地上給他磕了三個頭,一個都沒含糊。
幾天後,江野收拾出幾套衣服,去江母房中。
他身上還有一千多兩銀子,他拿了三百兩給江父江母,給幾個哥哥每人五十兩。
不是他小氣,是給多了也不好,不靠勞動獲得的錢來得太容易,很容易滋生出人的陰暗面。
給錢的時候,他跟哥哥嫂嫂也說的清楚。
“我走後,爹跟娘就拜託給哥哥嫂嫂了,那些錢就當是我對你們的補償。”
江野這幾年賺錢他們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他賺了多少錢,這下子每家五十兩也是大手筆,幾人都保證,會把爹孃照顧好。
江母死活都不肯收,讓他帶着,出門在外身上要錢,沒錢是喫不上飯的,她怕江野在外面凍着餓着,多帶點錢,總是好。
三百兩啊,她一輩子都沒見到這麼多錢。
“娘,錢你拿着,你們倆也買點好的,多喫肉,再把這屋子推了重建吧,屋子掉灰。”
江野又在江硯川的衣服裏塞了兩百兩銀子,等他回來換衣服就能看到。
天不亮,他就走了。
沒驚動一個人,悄悄打開門走了。
江硯川中舉是必然,他的下一站就是會試,在京城舉行。
江野要先上京給他鋪路,不說別的,江硯川上京總得有個落腳的地。
而且在外流浪多年的魏王嫡子,身後無人護着,他上京就是死。
大慶以注重血脈,嫡子纔是繼承人。
江硯川遺失,他娘再沒生子,現在魏王府世子是個庶出的兒子。
他的出現,對於世子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
下一次會試在三年後,江野只有三年的時間。
考試結束,江硯川拖着疲憊痠疼的身體走出考試院,拒絕友人的邀約,往客棧走去。
相比在這浪費時間,江硯川更想歸家。
他的小叔還在家裏等他。
想到江野,江硯川身上的疲倦都少了不少。
在客棧休息一晚,養養精神,第二天江硯川就打包好了東西。
江淮看他動作迅速,問道:“不留幾日嗎?”
“我想歸家,父親可與我同行?”
思索片刻,江淮答應了。
雖說有心想去買幾本書籍,畢竟難得來此,不過看着江硯川微蹙的眉毛和不耐的神色,還是回去。
江硯川父子倆路上少有歇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
江硯川滿心歡喜推開房門,想同江野說話,房中卻沒人。
小叔又出去了。
他等了許久,也不見江野回來。
他還是去問江母,結果卻頗讓他難以接受。
“你小叔去京城了,他說在京城等你。”
江硯川一方面欣喜,小叔這般肯定他能考中,一方面是漫長的等待時間。
三年啊,有三年都見不到小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