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只想讓她養好病再送她回去。母妃不知道,她是個大夫,她的眼睛要給百姓看症的,她的手是要給百姓診脈的,她的腳——走過很多個城鎮鄉村給無數的百姓治好了隨時都能要人命的瘟疫。
瘟疫的傳播速度有多快想來母妃也知道,若不是她,這場瘟疫遲早會傳到北邊來,屆時無人能夠倖免。”
北幽王妃不屑的翹了下脣,這也太誇張了。再說發生瘟疫的地方離這有幾千裏的路怎麼可能傳得過來!
就算他說得天花亂墜她也不會同意她進門的。
“她這般有本事的人不該埋沒在王府的深閨大院中。所以兒子就算仰慕她也從沒想過要把她佔爲己有。”葉維楨笑容苦澀,只要他一天擺脫不了王府,他都不配追求她。
雲桑又驚又感動。
許是她對感情的事太過遲鈍,她從沒想過葉維楨真的對她有意思。
他將她想得太好了,處處替她着想,她卻什麼也幫不了他。
北幽王妃更是從沒見過二兒子流露出這般神情,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小時候的他聰明外露,總想把別人比下去。
自那次之後他便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少年老成,不爭不搶對什麼都好像不在乎。說他不聽話吧也不是。只是不問到他頭上,他絕對不會多說一句。
可如今他卻因爲一個女人不惜與她翻臉,護着她的樣子就跟母雞護崽似的。
“母妃,母妃,”葉維煜接到下人的通報,匆匆忙忙的從凝香苑趕來。進門就見到一屋子人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立刻展開笑臉嬉皮笑臉道:“你怎麼把雲姐姐接過來了。”
北幽王妃見到小兒子一來就問起雲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乍一想起他被打得吐血的事臉上又換上關切的神色。
“你身上的傷好些了麼?”
葉維煜漫不經心道:“嗨,哪有什麼傷,都是他們大驚小怪罷了。”
北幽王妃見他還存了維護之心,心裏多少有些不快,“哼,沒有傷你是怎麼吐的血?”
“兒子就是咬到嘴脣蹭破了點皮,都怪崔氏大驚小怪。”葉維煜說着走上前去,張着嘴胡攪蠻纏的讓她看。
早就預到母親會問起這個,他來之前便忍痛咬破自己的嘴脣,再上了點藥止住了血。這事是他做得不厚道,不能再連累三哥了。
北幽王妃只看了一眼便揮着手道:“邊去,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還沒個正形。”
雖然也是斥責,但任誰都能感覺到她語氣裏自然的親暱。
要不怎麼說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呢,不管他做什麼,在王妃眼中都是沒長大的孩子鬧着玩的。
葉維煜偏不,乾脆站到她身後給她捶起背來,“他就是能娶妻生子,那我也是母妃的兒子呀!”
看得兩個大丫鬟憋笑不止。
雲桑被蒙着眼,看不到他的動作還能裝無事人。
最尷尬的莫過於葉維楨了,同樣是兒子,無論他說什麼母妃都覺得他在狡辯,換成她疼愛的小兒子隨便胡弄兩句她便信了。
今天她是非追究到底不可。
絕不能讓兩個兒子爲了個女人翻臉無情。
老三一聽到小六回來那個激動勁兒,現在想想還真讓她猜中了,果真是爲了個女人。
葉維煜手上的動作一頓,愣了下很快就回過神來。
“母妃多慮了。”他看向眼神清清冷冷的三哥,嘴角不由得浮起幾分苦澀。
三哥到底還在怪他。
那他就更不能連累他了。
北幽王妃一下板正了身子,拍開他的手道:“你們一個個的都說我多慮了,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就多慮了?”
葉維煜繼續按着她的肩輕輕的捶了起來,“南方遭了瘟疫母妃聽說了吧?”
北幽王妃不情不願的“嗯?”了聲。
她怎麼沒聽說,就在剛纔她的好兒子才長篇大論的跟她好一頓說。
葉維楨也看向他,不知他會扯出什麼藉口來。
“母妃不知道那場面有多嚇人,到處都是瘟疫患者,到處都是死人,他們死狀極慘,有手腳饋爛的,有全身紺紫發黑的……有些人昨日還在說話的人,今天起來說沒就沒了。
有時從街上走過,突然就有人噴出一口血來。
被這些血或他們的口水沾到的人立刻就會被傳染,不出三天也會變成跟他一樣……”
“阿迷陀佛,你跟我說這些做甚。”北幽王妃聽不得這些,臉色上已經變了顏色。
兩個丫鬟臉也沒了笑容,一臉的凝重。
“因爲兒子親身經歷過這些,處在那種環境中,每天起來就覺得自己又賺了一天,每天入睡前都在想明日不知能不能醒來,不知還有沒機會見到母妃……”
北幽王妃的臉再也繃不住了,顫抖着雙手將小兒子拉到身前細細的看,“我的兒,你回來咋不跟母妃說,你咋不早點回來呢……”
葉維煜努着嘴道:“兒不敢!兒怕把疫病帶回來傳給母妃怎麼辦?”
雲桑就是沒看他,也能想像到他的表情,這個男人她真的太小看他了。
這話七分真三分假,只怕連在深閨大院鬥了二三十年的王妃都被他騙了過去。
北幽王妃道:“母妃都活到這歲數了還怕什麼,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母妃可怎麼辦好。以後再遇到事可不許自己扛了,一定要回家來,咱們這地大物博,大夫醫術了得總比那些鄉野地方強些。”
“那瘟疫三天發病,五天就能要人命,只怕還沒回到兒的命就葬送在途中了。所以兒子不得弄個大夫在船上一起回來麼,多虧那位大夫在,兒子才能安全回到家。”葉維煜前面還帶着幾分無奈,說到後面又多了幾分調皮。
“還是我兒想的周到,那大夫在那?母妃得好好感謝他纔行。”王妃一心撲在他的安全上,連他話裏的前後矛盾和意有所指都沒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