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爲什麼不好好教她,好好養她,讓她長成今天這個樣子?”
“我……”沐燕萍一時語塞。
可是沐建國卻絲毫沒有顧忌妹子的臉面。
“孟瑤出生之後,孟老太太不高興是個女娃,天天給你擺臉色,你也就順勢不敢親近孟瑤,對孟老太太所做的一切裝作沒有看見,等到小虎出生之後,又隨着孟老太太的喜好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小虎身上,你自己想象,從孟瑤出生開始,你除了給她一口飯,給她一個睡覺的地方,還給過她什麼?”
“我……”
“現在你想起她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了?”沐建國看着眼前因爲他的話而臉色慘白地沐燕萍,仍舊硬着心腸說道:“我告訴你,晚了!”
聽到這話,沐燕萍猛地擡起頭看向沐建國。
她的嘴脣哆嗦着,心中忽然出現一種不好的預感。
“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沐建國抽了一口手上拿着的菸袋鍋子,然後掀起眼皮看了沐燕萍一眼。
“孟瑤因爲嫉妒縈縈同樣是女娃娃,卻被我跟你嫂子捧着長大,所以故意設計了沈放跟陸知青之間的事,玉米地那天晚上的事,也是孟瑤故意引着全村人過去看到的。”
“什麼?”沐燕萍聽到沐建國的話之後,腳步踉蹌了一下,整個人都往後栽倒,幸好被及時趕來的葉春蘭扶住。
早在屋子裏的時候,葉春蘭就聽到了沐家兄妹的對話,所以一直沒有出來,可是此刻看到沐燕萍差點摔倒,她卻沒有辦法坐視不管。
“燕萍,小心點。”
沐燕萍回過頭,看到扶住自己的人是葉春蘭,眼淚頓時又流了下來。
整個人就像是水做的一樣。
“嫂子,我哥說的都是真的嗎?”
沐建國的話葉春蘭都聽到了,自然也知道沐燕萍問的是什麼,她沒想着對沐燕萍撒謊。
“嗯,是真的。”
沐燕萍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在聽到葉春蘭的話之後,徹底湮滅。
她原本以爲,孟瑤只是自私自利,尖酸刻薄了一些,卻沒想到,她竟然會因爲自己的嫉妒,對無辜的人下手。
她怎麼還有臉來求他們救救孟瑤的?
沐燕萍這時覺得自己的整張麪皮都火辣辣的。
如果,如果孟瑤真的做了那麼畜生的事,那她怎麼還有臉來求沐建國去幫她救人呢。
沐燕萍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的,沐建國忍不住長嘆一聲:“妹子,我知道孟瑤是你閨女,你不忍心看着她這麼去坐牢,可是她既然犯了法,就應該接受懲罰,我們不會落井下石,但是也不會救她,你回去吧。”
說完,沐建國就轉身進了屋子。
對這個拎不清的妹子,他的話也就只能說到這兒了。
葉春蘭看了一眼沐建國離開的身影,隨即將目光落在懷裏搖搖欲墜的沐燕萍身上,心裏也覺得這事煩得很。
可是看到這樣的沐燕萍,總歸是不放心。
她扶着沐燕萍在院子裏坐下,沐燕萍依然在哭。
葉春蘭嘆了口氣道:“燕萍,你也別哭了,剛剛你哥還沒跟你說,今天你到縣裏去的時候,你家那口子來過了。”
“他來幹啥?”
葉春蘭看着她的臉埋汰,實在是看不過眼,拿了一塊帕子過來給她擦臉。
“你真不知道他來幹啥?”
她一邊給沐燕萍擦臉,一邊擡起眼皮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沐燕萍也不是真的傻,只是想了一下,就反映了過來,於是試探着問了一句,“是爲了孟瑤的事?”
葉春蘭見她還不算太蠢,頓時就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你還知道?”
葉春蘭的態度讓沐燕萍有些心虛。
她想起早上自己情緒上頭的時候,似乎還對孟父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放在心上了。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低下頭,心裏有些忐忑不安,喃喃地問道:“嫂子,他來都說什麼了?”
葉春蘭瞥了她一眼,也沒瞞着,“他說,讓你在他跟孟瑤之間做個選擇。”
話音落下,沐燕萍就如同秋天的枯葉一般顫抖起來,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是血色盡褪。
“嫂,嫂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在他跟孟瑤之間做個選擇?”
“他說,孟瑤是投機倒把,偷竊他人財物的壞分子,他要堅定地跟這種人劃清界限,如果你執意要去救孟瑤,那他就只好跟你也劃清界限。”
葉春蘭的話說的隱晦,不過沐燕萍還是聽懂了。
她整個人都如同木頭樁子一樣直直地戳在那裏,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葉春蘭,就好像傻了一樣。
葉春蘭沒忘記這人之前纔有過發癔症的經歷,她現在一看到人眼睛發直,就下意識緊張,生怕這是又犯病了。
“燕萍,燕萍?”她連忙站起身,伸手在沐燕萍的後背上重重地拍了兩下。
幸好,沐燕萍只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被打了兩下之下,人就回神了。
她緩緩地擡起頭看向葉春蘭。
葉春蘭見人雖然反應慢了點,可好歹神智還正常,這才鬆了口氣。
“你咋了這是,嚇死我了,還以爲你又失魂了。”
“嫂子,他,他真的這麼說?”
“我跟你編這瞎話幹啥?”葉春蘭聞言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燕萍,我看小虎他爸不像是在開玩笑,你可要好好想想,別衝動。”
而沐燕萍依舊是愣愣的,“他這是想休了我。”
“呸呸呸,什麼休不休的,現在叫離婚。”
可沐燕萍不依,“那跟休了我有什麼區別,我還能活嗎?”
聽到這話,葉春蘭也沉默了。
的確,雖然已經到了七十年代,可人們骨子裏的思維並沒有改變,尤其是在他們這樣的小村子裏,一個出嫁多年突然離婚的女人,沒有一個人不會戳她的脊樑骨。
當然也有那種心性堅韌,不在乎那些風言風語,將自己的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地女人。
可惜沐燕萍並不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