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石板路,縫隙間長出幾塊苔蘚,頑強地生長着。
蕭凜走在路上,有些匆忙,急急地向着慈寧宮趕去。母后一早將他召進宮裏,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急事。
等到趕至時,文芝雅剛從佛堂出來,竹桃在一旁扶着,不知在說些什麼,惹得女人笑容滿面。
蕭凜皺了皺眉頭,走到女人面前。
“兒臣給母后請安。”
文芝雅連忙將兒子扶起來,親暱地抓着他的手,說道:“怎麼走得這麼急,瞧瞧都出汗了。”
說着,拿起手帕擦了擦。
“母后一早召兒臣進宮,可是有要事?”
文芝雅一頓,隨後笑着說:“有,當然有。不過我看你這一路趕來,肯定沒用早膳吧?走,陪母后一起,都好久沒陪母后用過膳了。”
蕭凜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母子倆說着話,向殿內走去。
“哀家今日叫你來啊,主要還是爲了你的婚事。你之前一直不願意母后說的那幾家女子,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啊?”
文芝雅夾了些菜放進男人碗裏,笑着調侃。
蕭凜低着頭,看着碗裏的白粥,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昨日宴席上的對話,神情有些落寞。
“母后,您不用爲了我的婚事操心了。我現在還不想成家。”
“是嗎?那哀家要是說看着蘇家那丫頭還不錯,你也不願?”
蕭凜猛地擡起頭,眼中帶着驚訝。
文芝雅哼笑一聲。
“你是哀家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親骨肉,哀家能看不出來你心悅何人?”
雖有短暫的歡喜,但蕭凜還是搖了搖頭。
“她不喜歡我,我不想強求。”
“那她可有心儀的男子?”
蕭凜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她既無心上人,那你爲何不能去追求。凜兒,你是哀家的兒子,是大夏的豫王,身份何其尊貴,世間女子都想尋得一位好的郎婿,蘇妗也不會例外。”
蕭凜有些動搖,定定地看着文芝雅,問道:“母后,你說的可是真的?”
文芝雅放下手中的銀筷,擦了擦嘴。
“自然是真的,若是哀家將她許配給別人,你願意?”
“不願意!”
“再過兩日,哀家會去宮外的寶華寺祈福,到時各家夫人都要攜帶幾名女眷前往隨同,到時你跟着哀家易快兒吧。”
蕭凜此刻已經難耐心中激動,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太和殿便來了人,說是皇上聽聞豫王進宮,兄弟倆許久未見,要好好聊一聊。
文芝雅坐在內室的榻上,看着內務府送來的賬本。
“娘娘,您不是說要讓豫王殿下先挑選一名側妃嗎?怎麼......”
文芝雅握起硃筆,在賬本上廚房採買一處畫了一個叉,懶懶地說道:“哀家的兒子,哀家最瞭解。凜兒隨了先帝,是個癡情種。若是哀家讓他先納側妃,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況且,蘇家那幫子人都有傲氣,只有蘇妗動了情,後面的才能任由咱們動作。”
“那蘇妗若是沒有喜歡上豫王殿下吶?”
文芝雅筆下一頓,宣紙上滴下一點紅墨。
“若是沒有,那就別怪哀家了。”
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在九轉回鉤的屋檐紅瓦上,洋洋灑灑地落在太和殿內,暖意籠罩在身上。
蕭衡端坐在案桌前,擺弄着桌上的棋盤,元福候在一旁,擡頭瞥見了大步流星的豫王,連忙行禮。
“奴才參加豫王殿下。”
“臣弟見過皇兄,皇兄萬福金安。”
蕭衡手中黑子落下,棋盤局勢已定,白子再無回天之力。
“你來了,快,坐下。”
“是。”
豫王看着面前的棋盤,臉上帶着佩服。
“皇兄的棋藝又精進了許多。”
蕭衡發出爽朗的笑聲,端詳了幾眼對面的人後,說道:“朕看着你是瘦了不少,怎麼樣,南巡可還順利?”
蕭凜從懷中拿出一本冊子,遞給蕭衡。
“這是我在南巡的時候記錄的一切情況,皇兄請看。”
蕭衡接過,翻看了幾頁後,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豈有此理!朕年年從國庫撥款那麼大筆銀子去修築堤壩,修養民生。最後竟然落在這羣酒囊飯足的廢物兜裏,一個個喫得紅光滿面,還天天跟朕哭窮!”
蕭凜也冷着臉,帶着肅殺之氣。這兩年邊關異族蠢蠢欲動,國庫喫緊,武將在前線帶兵打仗,浴血奮戰,結果就是養了這麼一羣蠶食百姓血肉的貪官酷吏!
“皇兄,臣弟無能,也只能查出這些名單,但手中證據不足,無法緝拿查抄。而且,地方官員都能如此,京城中不知多少家只怕更加過分。”
蕭衡沉着臉,垂下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無礙,朕會將這件事交給錦衣衛來辦,你這些日子也累了,好好歇一歇,去陪陪母后也好。”
蕭凜想說些什麼,但看到蕭衡臉上的表情後,閉上了嘴。
蕭衡站起來,走到階上的案臺前,拿出一本奏摺遞給蕭凜。
“你看看這個。”
蕭衡雖與太后不和,但畢竟幼時過繼到她膝下,也算與蕭凜一起長大,當真還有幾分兄弟情義。不然,他登基處理落敗的兄弟姐妹時,也不會對蕭凜如此留情。縱使有太后的原因在,若他有意打壓,蕭凜也不會在如今手中還握有實權。
因着一起長大,他對自己這個弟弟也算有幾分瞭解。性情剛直,重情重義。所以想來想去,這件事情還是交給他來處理最爲恰當,也能讓他在天下人面前避嫌。
“什麼!文銘澤竟然還敢在天下腳下幹這樣肆意妄爲的事情!我之前一直以爲他就是性情頑劣了一些,如今居然還敢買賣官職,貪墨受賄!”
“朕也只查出這些,手中並無證據。所以朕想讓你去調查,但是文家畢竟是太后母家。”
蕭凜自然也清楚其中含義,若是這些事情一旦被查實,母后肯定會插手,到時,必然會出現兩方對峙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