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做造型時,薄文從鏡子裏瞅她:“你老公這麼多年還跟個孩子似的。”
“那袖釦是我們重逢後,我送他的第一份禮物,”薄暖陽望着鏡中的自己,笑的溫婉,“他平時收的很仔細,突然丟了,心疼呢。”
那時候爲了感謝他對自己的幫助,她用店老闆送的一塊石頭做了對袖釦。
並不值錢。
卻被他當成寶一樣的收藏了許多年,不是重要場合都不捨得戴。
薄文咂舌:“難怪發這麼大火。”
“丟了也好,”薄暖陽脣角微彎,“以後是個新的開始。”
揭過舊篇章,與過去的時光告別。
才能更好的迎接未來。
身上潔白的婚紗飄逸,也沒有很複雜的髮型與妝容,清清淡淡的,在這初秋裏,亮眼成一道光。
鬢邊的碎髮彎成小小的括弧,襯托的她一張臉甜美到犯規。
這日陽光極好,天氣不冷不熱,滿城桂子飄香,連吹過的風都浸潤溫柔與歡快。
寧市的主路上,長長一排鋪滿鮮花的豪車像一支肅穆的隊伍,往它既定的方向駛去。
這一天,是左殿的生日。
過去的那些年,薄暖陽失約了數次,每次答應陪他過生日,卻因種種原因都沒能做到。
卻在這一次,盡數補給了他。
明亮的光線下,空氣中浮着鞭炮過後的青灰煙霧,硝石味道也不難聞,孩童在人羣熙攘中鑽來鬧去。
顧家從院子大門開始就被堵得嚴實,硃紅鐵門被從內鎖上,裏面的人嘻嘻哈哈,不把紅包收到手軟絕不開門。
在塞了無數個紅包後,裏面還沒開門的動靜,左殿一個眼神,兩邊的伴郎分出幾人,從青磚牆壁靈活的攀了上去。
不待反應過來,有人驚呼,擋門的人忽地被抱住往後拖,門鎖順勢被打開。
在二樓觀望的寧濤牙齒咬緊了:“媽的,就知道他不守規矩。”
“差不多得了,”顧常庸淡聲說,“別耽誤了時辰。”
寧濤冷哼:“且早着呢。”
院子通往客廳的路上,鋪的是一條長長的紅色指壓板,而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處,每一層臺階上都擺滿了杯裝的啤酒。
宋仁興罵了句操:“這絕對是胖虎那狗貨的主意。”
左殿掃了眼周遭狀況,這排兵佈陣、密密麻麻的阻礙,壓根沒打算讓他娶到老婆。
他舌尖頂頂腮,半邊脣勾了下,蔫壞的調調就出來了:“先塞紅包,把路清了,放幾個孩子上去。”
成年人要守規矩,可沒說孩子也要守。
而那羣孩子着急看見新娘子,且又收了紅包,不管三七二十一,將樓梯上礙事的酒杯給踢到一邊。
樓梯被清空後,沒給這邊阻攔的機會,一羣混混似的男人強勢地衝上二樓。
寧濤:“......”
破口大罵都不能解氣。
知道他們混,不知道他們能這麼混!!
臥室的門是最後一道防線,由汪靜帶幾位女眷守着,宋仁興他們不敢放肆,老老實實的塞了些紅包,又按照要求背詩做題。
汪靜沒爲難他們,開門放行。
牀上端坐着的新娘子蓋着紅色的蓋頭,正襟危坐,嚴勢以待。
汪靜咳了聲:“行了,揭蓋頭吧。”
“......”左殿額角跳了下,不可思議,“就一個晚上沒見,我老婆也不能變這麼大塊吧?”
“......”
短暫的沉默。
猝不及防的爆出一陣大笑聲,薄文眼淚都笑出來了:“叫你揭你就揭,哪這麼多話。”
“......”左殿手指都抖了,他頗爲嫌棄地挑開蓋頭,只瞧了一眼就給蓋了回去,“成了,趕緊的,把我老婆放出來。”
寧濤氣勢洶洶,忽地一下把蓋頭扯掉:“你妹,老子跟你拼了!!”
兩邊的宋仁興和魯能剛纔被折騰的不行,見到他火都冒了出來,兩人一邊一個,摟住寧濤往門邊拖。
“咱兄弟來聊聊。”
人羣熙熙攘攘的擠了過去,一齊鬨鬧。
左殿沒跟他們鬧,兀自邁着長腿往裏走。
臥室裏面還有個衣帽間,推開門後,霧影紗窗簾邊坐着一個委屈巴巴的姑娘,她踢踢奶白的小腳丫:“老公,他們把我鞋藏起來了。”
“......”左殿深邃的眸子漾出笑意,“沒事兒,老公一定能找到。”
薄暖陽不懂婚禮上的這些規矩,她只知道左殿幫她定製的婚鞋被別人拿走了,藏起來了,還不願意給她。
她穿着漂亮的婚紗,光着腳丫子,還被塞進了衣帽間。
左殿沒着急去找鞋子,他邁步上前,半蹲在她面前,手指幫她整理了下裙襬,又擡頭凝住她。
他難得一整套的正裝,頭髮做了造型,俊眉朗眉的讓人心怦怦跳。
薄暖陽被他灼灼的視線盯得彆扭,手指頭摳了摳掌心一個紅色布包。
左殿餘光瞥見:“什麼東西?”
“......”薄暖陽抿了點脣肉,怯怯打開給他看,“奶奶不讓我喫飯,大姑和二姑偷偷塞給我的巧克力和糖,叫我趁別人不注意時吃了。”
“......”左殿眉心一跳,“都哪兒來的破規矩。”
薄暖陽眼睛彎出弧度,獻寶似的從裏面掏出一顆,剝了糖紙後遞到他脣邊:“這塊最好喫,給你。”
左殿鼻息一聲笑,藉着她手把糖咬進嘴裏。
他腮邊鼓動,哄她:“咱們家不用守這些規矩,待會就帶你喫飯,嗯?”
薄暖陽笑嘻嘻點頭。
她頭紗潔白如雪,光潔的額頭如珍珠般瑩潤飽滿,脣角的笑又甜又溫柔。
連窗外的秋光都像在爲她的美讓路。
左殿喉結滾了滾,手掌揉捏住她後頸,覆身過去吻她。
軟脣間的溼潤與炙熱像一味盅藥,勾的人慾罷不能。
一個深吻結束,那顆糖不知何時到了薄暖陽嘴裏,她臉頰緋紅,嬌滴滴的嗔怨:“你把我口紅弄沒了。”
“幫你補,”左殿一雙點漆般的眸子凝進她眼底,“想老公了沒?”
薄暖陽彎着脣笑,姿態十分矜持,她擡手理了一下他被風吹亂的髮絲,又忸怩的抹掉他嘴巴上沾到的口紅印。
她從抽屜裏掏出個盒子,裏面是一對新的袖釦。
“你別動不動就跟人家發火,”女孩子的聲音細細的,像春風般輕輕撫平他的鬱郁,“你板着臉的時候,別人都好怕你的呀。”
她邊碎碎念,邊幫他把袖釦給戴了。
戴完後,她歪了下腦袋,十分滿意這對新的,笑意盈盈地擡頭瞧他:“你看,我會幫你做更好的。”
“......”左殿一瞬不眨眼的盯着她看,“那對不一樣。”
那是他們漫長的分開後他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慰藉了他當時茫然又失措的心。
薄暖陽小小嘆了口氣:“那等結束了,我幫你一起找,好不好?”
提到這裏,左殿舔舔下脣:“找到了。”
薄暖陽:“?”
“......”左殿嘴巴翕動,幾分尷尬和彆扭,“倆小祖宗給摸去玩了。”
薄暖陽:“......”
“已經讓他們道歉了,”左殿連忙解釋,“老公也道了,還罰他們倆站了五分鐘。”
薄暖陽噘了下脣:“要把他們送去上幼稚園了,天天在家調皮搗蛋。”
兩人還在討論孩子,衣帽間的門倏地被從外推開,人羣擠了進來。
左殿脣角牽出弧度,低頭拉住裙襬,把女孩子嫩生生的腳給遮蓋住。
“等我啊,”他笑意漸深,一身嚴肅的正裝也壓不下去那股子狂妄勁,“五分鐘指定回來。”
他起身,帶頭往外走,幾個身高體長的伴郎忽拉拉跟在他後面。
譚水咬着糖進來:“你老公的朋友真是個個一表人材。”
“還是她老公最顯眼,”薄文嘖嘖兩聲,“這麼多帥哥都壓不住,難怪一點都不怕被搶風頭呢。”
薄暖陽嬉皮笑臉:“鞋藏哪裏了?”
“......”薄文翻白眼,“剛纔那些關都已經把你胖虎哥氣的要昇天了,最後這關他得憑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