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一吹清醒下來,無聊地坐在亭子裏嘆氣,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有什麼好生氣的,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要娶正妻的嗎?娶誰又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

    顧默言,你不該有期待的,前世看過的心靈雞湯還不多嗎?一份感情裏,付出真心的那個鐵定成爲輸家,看淡,一定要看淡,感情於你來說是奢侈品,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望,不付出,就不會受傷,這是你唯一保護自己的法寶。

    “姑娘,爺買了四大娘家的羊雜湯鍋,請您回去享用呢。”春喜尋過來,慢慢走近,小聲道。

    默言回頭,見春喜滿臉擔憂,拍拍她的肩:“別擔心,我就是有點難過,沒什麼的,走吧,咱們去喫羊雜湯。”

    默言再次出現在秦承頌面前時,臉上笑容甜美舉止賢雅,彷彿方纔那個氣呼呼衝出門是另一個人。

    秦承頌挑眉望着她:“不生氣了?”

    默言福了一禮:“是妾不知禮數,請爺責罰。”

    出去一趟,回來就變得疏離冷淡了。

    秦承頌指指一旁的椅子:“過來喫,能喫辣嗎?”

    一邊問一邊端着小碟爲她調料,默言忙雙手接過道:“妾自自己來,怎好勞動爺,罪過罪過。”

    秦承頌瞥她一眼,沒理她伸過來的手,繼續調好料放在她跟前,又往她碗裏夾肉:“要不要米酒?”

    默言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已經爲她倒了一杯米酒。

    然後坐下,也爲自己倒了一杯。

    默言前世對酒精過敏,這一世……還沒喝過。

    四大娘家的羊雜湯是京城一絕,許多外地人來,排隊都要喫,不喫一鍋羊雜湯決不肯走。

    味道確實很鮮美,羊肉固有的氣味還有,但並不討嫌,更具食材原有的風味,羊肉配加蒜加香菜小米辣和芝麻醬的料,簡直不要太過癮拉。

    小紅泥爐燒得紅通通的,小火苗不停往外躥,鍋裏的湯咕咕響着,水霧氤氳,小丫頭埋頭喫得好認真,小臉紅撲撲的,明媚的大眼更是蒙着一層水氣,象極了貪喫的小兔子,秦承頌忍不住伸手摸了把她的發頂:“慢着些,別嗆到了。”

    默言吸了吸鼻子,她一喫辣就流鼻涕:“嗯,好喫,太好吃了。”大風小說

    邊喫邊對着秦承頌笑,象只被投喂後討好主子的小狗。

    秦承頌拿帕子幫她擦了把清鼻涕:“喜歡以後讓四大娘來府裏做給你。”

    默言瞪大眼睛:“可以這樣?”

    打包回來的哪有現做的好喫?默言不由睜大眼睛。

    “當然,只要你喜歡。”

    默言怔住,眼中的欣喜很快黯淡下去,很想說:你別對我好。

    “怎麼了?”秦承頌問。

    “沒什麼。”默言端起酒喝了一口,甜甜的米酒,清涼涼滑過喉嚨,嗯,好喝,咕隆隆一口氣全喝了,杯子向前一伸:“再來一杯。”

    秦承頌好笑地問:“還能喝?這酒後勁足。”

    “能喝,我酒量……大着呢。”吹牛時沒注意自己說話有點大舌頭了。

    秦承頌望了小香兒一眼:“去溫碗奶過來。”

    小香兒忙去了後堂,春喜也很擔心:“姑娘從不喝酒的。”

    默言瞪她,站起來搖搖晃晃揮手:“誰說的,半斤高度白酒的量,52度飛天茅臺,姐也不是沒喝過……”

    什麼52度什麼飛天茅臺?

    秦承頌看春喜,春喜也一臉莫名,不過她早習慣了,自從三年前自殺被救後,姑娘就偶爾有點神神叨叨的說些聽不懂的話。

    默言卻踉踉蹌蹌走到秦承頌身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秀眉攏緊,伸出纖細白嫩的手指戳他的胸,好結實,硬邦邦的。

    “你……你是個混蛋,知道嗎?我……我當年……是做錯了,可……可我也是上當受騙了啊,他們……他們都說你……你是個惡魔,會打女人,我……我膽小……害怕……我只想……只想給三房延續香火,我……我爲什麼不是男兒身,我不想我娘被人瞧不起,被人踩被人欺負,生兒子了不起啊……嗚嗚嗚,老天懲罰我了啊,爹被我氣死了,娘也沒了,姐夫沒了,天底下,疼我的人……全沒了……我就是個……惹禍精,掃把星!我纔是……真正的……大混蛋!”

    她說一句,戳他一下,戳得手指疼,就用力拍,反正他的胸跟面牆板一樣,再怎麼拍也不會拍壞。

    &nb/>秦承頌任她施爲,好笑地睇着她,她腳步一歪,直直向後倒去,他無奈地將她拉回來,默言的頭晃了一下,胸膛裏翻江倒海地難受,捂着嘴就往後跑,卻絆着椅子一頭栽下。

    臉着地的前一瞬,被人抱住,扶起,春喜送來痰盂,默言哇哇吐了一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又苦又難受,眼淚巴巴流,秦承頌讓小香兒擰了熱帕子來,替她擦臉。

    “疼——”默言打掉他的手:“粗魯!”

    秦承頌氣笑,打橫抱起:“一杯就醉成這副模樣,以後再別吹牛說有半斤量了。”

    “沒吹牛。”默言歪在他懷裏,雙手緊緊攀着他的肩:“我只是……會酒精過敏,所以不喝,以前……他會給我喫息思敏……”

    頭頂的聲音不悅:“誰給你喫……息思敏……又是什麼?”

    默言晃晃腦袋,目光迷茫。

    秦承頌冷着臉將人抱進臥房,放在牀上,正要抽回手,默言一下勾住他的脖子,定定地看着他。

    “你……你是誰?我在哪兒?”

    真喝糊塗了。

    “我是你相公。”真想把她扔流離河裏去清醒清醒腦子。

    “相公?”默言皺眉,限入苦思:“相公?你是我相公?”

    秦承頌兇巴巴地瞪她。

    默言一縮脖子,鬆開手,縮手縮腳地轉向牀裏。

    秦承頌嘆氣,自去洗了帕子過來替她擦臉和脖子。

    默言突然坐起,瞪大眼睛很認真道:“你不是我相公,你是……我的金主,對,金主,我,喫你的,穿你的,住你的,是你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天高,地闊,與我無關,我只能呆在這狹小的侯府裏侍候你,侍候將來的主母,爲奴爲婢!只因爲,我曾經,逃過一次婚,就被判了無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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