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的犧牲可以以其他生命作爲祭品,例如我可以拿哥布林的血來下咒,反過來說,魔族也可以拿人類來對我們下咒,所以他們的詛咒強度往往會高出我們許多。”
札霍看着艾鯤慢慢將繃帶纏到手上,令兩人感到驚訝的是,原本被砍斷而緩慢恢復的左手,在纏上繃帶之後逐漸變回了一般人類的左手,札霍點了點下巴說道:“這就是我說的,不用承擔犧牲的消耗,你斬斷手的傷害,已經在前次的死而復生中修復了。”
“真是神奇……”艾鯤雙眼發亮四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感到十分不可思議,然而眼角餘光卻瞄到那些包圍自己的士兵,眼睛裏充滿了十足的恐懼。
“居然覺得神奇!?”
“被那東西寄生不覺得噁心嗎?”
“小聲點!被聽見可不好……”
或許是動漫作品看多了,艾鯤反而覺得這個能力很酷,但對有信仰的人們來說,這可以說是邪神等級的穢物,就如同他初次看見被肉塊附身的聖人們一般,艾鯤嚥了嚥口水,開始擔心牧娜會不會因爲這隻觸手而討厭他。
“少在那邊竊竊私語,”札霍發出嚴厲的喝斥聲,身爲指揮官的他,有必要及時糾正士兵們的錯誤觀念:“那東西在我體內也有,你們現在是在批判自己的長官,覺得失去親人、失去人性的我很噁心嗎?”
被訓斥的士兵們立刻挺直身體大喊:“報告!不是!”
“白癡……果然被聽見了啦……”
“我說過幾次了?面對未知事物要保有敬畏之心,勿以貌取人!詛咒之力可以救人也能害人,端看持有者如何使用,”札霍用他銳利的眼神掃視士兵一圈後道:“尤其這位勇者,在你們不知道的地方,已經擊退了無數魔族,參與討伐至少四隻以上的首領級,如此顯赫的戰功,你們哪個戰績比他漂亮的?我才允許他出來說三道四。”
狹小潮溼的武器庫內,肅然起敬的士兵們用力挺直腰桿,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札霍見氣氛已經被他完全掌握後,嘆了一口氣道:“算了!現在是非常時期,就不額外浪費各位的休息時間了,切記,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軍事機密,不得擅自向外人提起!各位辛苦了!解散!”
“謝長官!”
士兵們收好武器後,排隊魚貫走出武器庫外,札霍看了他們一眼,往前走進艾鯤一步低聲道:“你也一樣,他們會那樣騷動起因也是你的態度太過輕浮……但你畢竟不是我的部下,我沒有立場訓斥你,就當作是個小小的建議吧!”
“哦……”艾鯤點了點頭,或許下次發言前真的應該多考慮一下異世界的世界觀,以免再次造成這種尷尬的局面。
札霍拍了拍艾鯤的肩膀後,轉身便要離開,艾鯤連忙提問道:“那個……我現在應該去哪?”
札霍聳了聳肩說道:“休息時間你想去哪就去哪吧!看是要找你的心上人說話,還是去喫點東西上個廁所……或着去藏書庫研讀我撰寫的咒術講義也行,畢竟能透過閱讀來放鬆心情的也是大有人在。”
“好的……謝謝你!呃……幫我封印這個……還有幫我說話。”
“沒有幫你說話,我也不在意其他人怎麼看你,只是士兵觀念偏差需要教育而已,”札霍搖了搖手說道:“別在意,先走了!”
門外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落下的程度幾乎可以用淋浴來形容,所有人都毫不猶豫,直接踏出門外,以肉身承受這令人不舒服的暴雨。
“菈蜜兒……”
“嗯?”
艾鯤搔了搔頭尷尬道:“不……沒事,我想說妳都沒跟我說話,是不是讀心術中斷了……”
“沒斷,只是要留意的事情有點多,你去胡勒身邊吧!現在先聽從王的指揮。”
“好。”
過量的雨勢加上王都建築多而排水不佳,地面上很快就積起了淹至腳踝的水勢,使得行走有些不易,艾鯤拖着步伐來到王都南部,只見胡勒獨自一人站在牆上。
艾鯤伸手攀住旁邊的木梯往上爬,站到胡勒身後。
因爲感受到艾鯤的氣息,胡勒不用轉身便冷不防地問道:“如果你是魔族首領,接下來會從哪邊發起進攻呢?”
艾鯤思索了一會道:“魔族進攻的目的是爲了讓我們放棄抵抗,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應該會盡可能地攻擊人類方的主要戰力,包括國王、騎士還有巫女們,首要目標一定是東北方位的馭神塔,但牠們下午就已經撤掉東部的軍隊,所以我猜應該會集中攻擊北方吧?”
艾鯤理解的點了點頭:“‘老婆女兒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類似這樣自暴自棄的想法吧?”
胡勒僅僅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麼,艾鯤在胡勒背後站直身子,試圖想像身爲王者侍衛的感覺,但隨即腦中便產生了疑問,爲什麼國王身邊一個士兵都沒有,難道不需要別人保護嗎?
與人互動稍微有些心得的艾鯤,明白此時不該打斷胡勒的思考,靜靜站在這裏,纔是給國王最大的尊重。
然而不過才站5分鐘,他就已經後悔了,全身上下都相當黏膩潮溼,整件衣服貼在身上感覺十分笨重,在文明世界生活已久的艾鯤,對這種環境變化感到相當不舒服。
似乎察覺到了艾鯤的煩躁,胡勒幽幽地開口道:“一小時後,太陽將沒入地平線,原本就不利人類的漆黑夜晚,因爲大雨的關係無法點火,對在洞窟及水中生活的魔族來說,有着絕佳的優勢。”
“另外,一旦結界被破除,將有大量的史萊姆潛伏在地上積水中,做好心理準備吧!”
就在胡勒說完話後沒多久,一個直徑5公尺大,如同黑洞般深邃的凋零砲,從遠處朝胡勒襲來。
“小心!”率先注意到攻擊的艾鯤立刻衝出去,試圖爲王擋下致命一擊,然而那發凋零砲纔剛接近城牆邊緣,就已經被看不見的結界給吸收了。
“我站在這裏一整天,受到的奇襲已經超過上百次了!但還是要再次感謝你的犧牲與付出。”
“原來是有結界保護啊……”艾鯤喃喃自語道,縱使有巫女協防,但讓國王本人站在這裏當誘餌還是有點令人難以理解。
相較於自身的安危,讓艾鯤出乎預料的是胡勒竟然還有心思關心他:“左手情況還好嗎?我聽說你被詛咒附身了。”
“札霍先生有暫時幫我封印住,目前感覺跟原本的手沒兩樣。”
“嗯。”胡勒點點頭後思索了一下道:“有空想一下你要什麼報酬,基本的住所我會幫你安排好,也會給你一張王國通行證,但我想,你應該對騎士職位沒興趣吧?”
艾鯤用手託着下巴道:“確實啊……騎士們感覺都一板一眼的,不適合我個性啊!”
“那也未必,還是你想跟兩姊妹結婚?有我當主婚人她們不會拒絕的。”
“結婚!?等等等等!這也太快了吧!連交往都還沒……而且一次抱走兩個是怎樣啦!?”
“看看我,都忘記你來自異世界了!”胡勒假裝煳塗似地拍了拍額頭:“交往、一夫一妻……確實呢!這是你們那邊的制度,是我疏忽了。”
胡勒嘴角露出會心一笑,同樣身爲男人的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少年的妄想呢!
想到自己國家那高得嚇人的離婚率,以及父母之間的情況,艾鯤並不認爲婚姻是可以兒戲的事:“咳嗯!那種事情……還是保留到戰爭結束後再說吧!而且,我也不想跟不喜歡自己的女孩子結婚……”
“放心吧!她們兩位都是好女孩!”
艾鯤面有難色,就算他願意,菈蜜兒也不可能同意的,他可是還有拯救世界的任務在身啊!
兩人一陣閒聊後,距離日落時分越來越接近,氣氛也漸漸變得肅殺起來。
“差不多了。”胡勒望向遠方嘆了口氣,原本因烏雲密佈遮住日光而昏暗的天空,現在幾乎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火之加護──夜明。”菈蜜兒爲全體士兵詠唱巫術,艾鯤眼前瞬間一亮,但因爲雨勢過大,頂多就增加幾公尺的視線範圍而已。
“捕捉到北方有大量敵方巫力!所有人各就各位!”詠唱完巫術的菈蜜兒補充道。
胡勒從懷中拿出一張即使在大雨中也沒有被淋溼的符咒,將其撕碎後道:“先走一步了!勇者!”
艾鯤也拿出一個鐵盒,裏面裝了數十顆藍色膠囊,將其含進嘴裏後,關上淹滿雨水的鐵盒收回口袋,深吸一口氣咬下膠囊,強勁寒氣從他嘴裏炸開,艾鯤的嵴髓瞬間凍住,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下個瞬間便從北方的武器庫內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