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之自言自語低喃着，冷峻的面容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葉準默默看着滿地都是清空的酒瓶，橫七豎八佔據着偌大的辦公室。
他跟顧北之七年，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脆弱不堪的一面。
更何況是爲了一個女人。
在葉準心裏，顧北之叱吒商場，殺伐果斷，除了對宋雨兒稍微多點寵愛，可以看出他的人情味外。
顧北之對誰都可以算計利用。
“當時我是不是做錯了？”顧北之仰着頭，悶掉半瓶殷紅的液體。
哐當一下把酒瓶子砸在地上，薄脣蠕動自言自語。
緊接着顧北之鎖定身旁的葉準，目光含着一絲迷離。
“葉準，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顧總，如果時間真的能倒流，你真的會做出跟當時截然不同的選擇嗎？”
葉準是唯一一個知道顧北之和雲千奈關係的人。
畢竟之前雲千奈奶奶入院手術就是他聽顧北之的命令安排。
葉準的話讓顧北之悶着酒的手頓住，冷眸閃過思索，啪的一下手中的酒瓶子滑過手掌掉落在地上。
發出清脆被五馬分屍的最後死亡哀嚎。
“你出去。”
聞言，葉準頷首，輕手輕腳離開儘量不發出聲音。
獨留顧北之一人繼續待着辦公室冷靜。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
辦公室內傳出顧北之嘶啞磁性的聲音。
“葉準。”
葉準急忙推門進去，走至顧北之面前。
“顧總。”
“葉準，幫我定一張明天去米國的機票。”
“好的，顧總，我馬上去。”
顧北之踉蹌撐着地板爬起來，黝黑眼眸中掠過一抹寒光。
離開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大哥？”雲千奈橢圓的眼睛極好看，偏偏此刻露出疑惑。
顧北之輕輕關上病房的門，沉着俊臉邁起修長筆直的大長腿，向她走去。
雲千奈坐在病牀，就這樣瞪着圓滾滾似葡萄的眼眸，看着顧北之一步步靠近。
那雙黑色皮鞋亮得有些泛光。
“大哥，阿浩他不在，他去找醫生了。”
對上顧北之陰沉的臉龐，以及那帶着侵略性的目光，她感到恐懼，瑟縮着脖子說道。
不知爲何，雲千奈就是打從心底害怕顧北之。
主動說出宋文浩不在病房，目的就是希望讓顧北之趕快離開。
“我知道。”顧北之輕盈似微風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雲千奈滿臉不理解，可眼前籠罩一片陰影，鼻翼間全是顧北之草木清香的氣息。
她嚇了一跳，更是恨不得把腦袋縮進脖頸中。
“我是特意過來找你的。”
顧北之本來想着訂下午的飛機票立刻出發。
偏偏開不了口，他心裏藏着事情。
尤其是雲千奈小鹿般的表情在腦海浮現，更令顧北之煩躁不已。
特意在宋文浩去檢查不在病房時來到病房。
“千奈，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顧北之冷如毒蛇的手擡起她的下巴，迫使雲千奈目光注視着他。
此時她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兔子，浸着水霧的眼眸微紅，顯得更加清豔。
光是嗅到面前男人的氣息，她都控制不住發抖。
可雲千奈強忍着不讓眼眸中的淚水掉落，咬着下嘴脣搖搖頭。
的確不記得男人是誰。
不過敢確定的是她以前一定很怕他。
奮力止住略微顫抖的雙腿，雲千奈燃起勇氣伏開男人下巴的手，挪了挪位置。
“就算你是阿浩的大哥，也不能這樣對我。”
她似乎真的生氣，瘦弱的臉頰像個喫飽的倉鼠般鼓起。
不算紅潤的臉蛋泛着微紅，從顧北之居高臨下的角度看去，她整個耳根都透着粉嫩。
深邃眸光閃爍，他一時看呆，竟然忘記要說的話。
“就算失去記憶，唯一不變的還是那麼討厭我。”
顧北之似笑非笑說出這番調侃的話，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翻滾成泥。
“雲千奈，我不管你是真的失憶還是假失憶。”
雲千奈仰着脖頸，黑如葡萄的眸子瞪着他，有些不理解他的話。
“記住，阿浩是我的弟弟。”
“如果你敢傷害他，我定會叫你生不如死，後悔活着這個世界上。”
聽着顧北之面無表情的威脅，雲千奈聽不出半分的冷硬陰冷。
不過倒是有些印象，似乎有人曾經也是如此威脅過她。
可雲千奈就是想不起來那人的臉，也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顧北之。
“我爲什麼要傷害阿浩？”
顯然雲千奈不理解顧北之的話，更不明白他大費周章趁宋文浩不在就是爲了說這些？
分明是腦子有毛病！
顧北之聽着她理直氣壯的反駁，跟以前截然不同的畫風頓時心口泛起一陣刺疼。
以前雲千奈可不敢瞪着他說話，更別提是說這些激怒他的話。
可是現在雲千奈敢。
“我纔不會傷害阿浩。”
“反倒是你，如果你再找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那我就去找阿浩告狀。”
聽到她反過來威脅自己，顧北之笑了。
脣角勾起一抹譏笑，眸底藏着極深極深不易讓人察覺的疼痛。
“雲千奈，你有出息了。”
再也不是那個任由他欺負，聽他話的人了。
雲千奈聽着他喃喃自語，聽不清楚他到底說些什麼。
最後只能瞪着惡狠狠的目光目送他落寞的背影。
“簡直莫名其妙。”她嘟起紅脣抱怨。
顧北之離開醫院，坐上駕駛座腦海中還不斷回想着病房內所發生的一切。
雲千奈現在對宋文浩百般信任，那種全身心信任而露出的笑容。
可以挑撥起顧北之壓制在靈魂深處的憤恨。
於此同時，他更是瘋狂嫉妒着宋文浩所擁有的一切。
“明明這一切我曾經唾手可得。”
“如果當時我直接帶着千奈離開。”
“那麼現在雲千奈信任愛戴的人應該是他顧北之。”
就算再痛苦，再難受，再不情願。
心疼到窒息，刻骨連呼吸都是疼痛難忍。
顧北之痛苦的同時清醒自知，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也沒有辦法狠下心看着宋文浩難受傷心。
糾結萬分的顧北之最終還是踏上了遠離他鄉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