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借命 >第2章 白棺小人偶
    清明前夕,我遲疑不決的回到縣城,從車站出來叫了一輛的士。

    沒想到的哥把我拉倒了一個陌生小區。

    小區院牆的紅瓷磚上,金刻着龍王廟村社區。

    我說不是這地,是黃河岸邊,排幫碼頭邊上的龍王廟村。

    的哥看了我幾眼,“哥們,你多久沒回來了?”

    我疑惑的遞過去一根菸。

    的哥說七年前縣裏就把那一片區域,劃爲了防洪區。雖然七年以來都沒有發過水,但防洪區內的村子都搬空了。

    的哥指着我陌生的小區說,這就是龍王廟村。

    我下車找到居委會,掏出身份證,搞清楚當年搬遷的情況。

    因爲是防洪區,老村子也沒拆,房子都還在那。但每戶按照房子面積,補償了相應的房子,搬了出來。

    我爺爺生前能忽悠,在村裏蓋的三層樓。家裏分了一個九十平的,一個一百二十平的。

    九十平的被我媽和後爹領了,一百二十平的被我姑媽領了。

    分房子的時候,兩家還打了一架。

    得知這個事情,我頭疼欲裂的找到我姑媽家。姑媽見到我回來愣了良久,我問村裏搬遷怎麼不通知我一聲?

    姑媽吱吱嗚嗚的打電話喊回來姑父。

    姑父硬着頭皮說我媽替我做主了,他們也沒多想。

    我又找上了我媽和後爹,他們說當時聯繫不上我。

    這種大事,一家說沒多想?一家說聯繫不上我?就算沒電話號碼,各種社交軟件又不是沒彼此好友。

    告訴我一聲,我也不會爭這東西,可就是沒一個跟我講。

    我理解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各自有了各自的不容易,可都當我死在了外面嗎?

    我飽受病痛和恐懼的折/磨,也不曉得能活多久,祝他們各自安好,希望他們餘生無病無災,準備走了。

    姑媽卻質問我什麼意思?一回來就詛咒誰呢?

    我媽和後爹的臉色也都很難看。

    我說:“你們不用擔心我搶房子,就當我沒回來過,從此各不相干。”

    我一說不要房子,姑父就教訓起了姑媽,又跟我說我姑媽更年期來了,讓我別跟姑媽一般見識。

    我後爹也說親媽終究是親媽,走到哪,血緣關係都斷不了。回來了就在家多住幾天,平常我媽沒少唸叨我。

    我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女友劈腿,好朋友借錢不還,各種世態炎涼都經歷過,但親人的嘴臉比外人帶來的衝擊要大的多。

    我從兜裏掏出治偏頭疼的藥,說我得了癌症。

    姑父一個激靈,鬆開了要拉我去喫飯的手。

    我又看向了後爹,後爹不敢跟我對視。我媽想說啥也沒說出來,低下了頭。

    我走了,沒有人挽留。

    雖然我是個假癌症,但真癌症患者起碼能化療搶救一下。我這情況該怎麼自救,我也不知道。

    我帶着一股暴躁的情緒,回到老龍王廟村。

    一到村口,我整個人更暴躁了。

    進村的路口豎着一塊爛石頭,上面刻着“封門村”三個字。

    我在古董行當店小二,這字體造假風化的做舊,一點水平也沒有。

    封門?這是詛咒全村人死呢?

    來到我家所在的村組,家家戶戶院子裏擺着棺材,還有兩拍網劇的製作組,在這拍兇殺,刑偵的片子。

    我走到我家院子外,被一個人給攔住了,問我是幹啥的?呵斥我是不是眼瞎,看不到在拍攝嗎?往鏡頭瞎闖什麼?

    “你看看門牌號,再看看這個。”

    我拿出身份證,九年前辦的身份證,快過期了,“都他孃的滾蛋,也別跟老子講道理,老子癌症了,回老家等死的!”

    一羣人被我打斷了拍攝。

    我找了把斧頭,逼着人把器材全抗走了,坐在大門口抽起了煙。

    不一會,管這地方的人來了,一個大肚便便的胖子,大家都喊他陳總。

    胖子來到我跟前說:“小奇,你回來也不跟叔講一聲。”

    胖子過去就是村裏一霸,眼下西裝筆挺,看起來像個斯文人。村子變成這個樣,估計就是他弄的,就算搬走了,誰想打小長大的村子變成封門村?村裏別的人家,八成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我暴躁的說:“我爹癌症死了,我也癌症了,我回來等死的。別惹我,把我家院子裏的棺材抗走,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傢俱,也弄走。”

    “這……”陳胖子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一斧頭背敲陳胖子腦門上,頭破血流,“立刻馬上按照我說的辦!”

    跟着陳胖子來的五六個人,兩個壯漢站出來說要送我去喫牢飯。

    我看着陳胖子笑着。

    陳胖子捂着腦門,一巴掌抽那壯漢臉上,“滾!”又連忙朝我賠笑,“小奇,你別動氣,叔這就讓人搬東西。”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忙碌。

    屋裏那些佈景用的老傢俱,全搬出了我家。

    院子裏的破棺材也搬走了。

    然而一樓大廳裏,最顯眼的桐油原色棺材,卻沒有人搬。

    我找着頭頂綁着紗布的陳胖子問:“這棺材怎麼不搬?”

    “我當年承包整個村子,這張棺材就在你家裏。”陳胖子連忙又說:“不信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去防洪區管委會。”

    看陳胖子的樣子不像說謊。

    雖然我們這早就火葬了,但按照過去的習俗,喜喪用紅棺。意外用黑棺。

    活着準備棺材就不上漆,等死了看用什麼顏色?沒成婚早夭的,也用原色。叫白棺。

    我看着屋裏的棺材暴躁,恐慌和不安。

    原本拍戲的人都以爲是道具,聽說大廳的棺材不是,尤其是演鬼的那女的,一聲尖叫說:“我說躺裏面渾身不得勁,你們不信?還有棺材裏的小人,也忒瘮人了。”

    我聽到這話,過去打開棺材。

    棺材裏面,尾部豎板上釘着一個小人偶。人偶潮溼,發黴,頭上扎着密密麻麻的針。

    我弄下人偶一看,背後用針線繡着一個敕,前面用針線繡着:戊寅,乙卯,丙子,戊子。

    翻譯過來就是戊寅年,三月初三子時。

    這就是我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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