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林敏兒聽出了這話裏的未盡之意。
其實陳玉珠並不是很相信一條狗能有多神,只是被她那妯娌噁心得不行,卻又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自證,只能出此下策。
萬一公公婆婆也信了這鬼話,非要低血認親怎麼辦?
前朝曾有一位御醫向當時的皇帝進言,滴血認親的結果有時候做不得準,不僅如此,還招募了上百名窮苦百姓去衙門試驗。
這些窮苦百姓大都面朝黃土背朝天,自家溫飽都顧不上,除了個別天生有花花腸子的,大部分都沒錢、更沒機會出去亂搞,孩子是親生的可能性極大。
就這樣,都有四成與父親的血不能相融。
自那之後,天下譁然,滴血認親的權威性也大打折扣。
可就算這樣,她也不敢保證自家那對糊塗公婆不會被大兒媳忽悠。
陳玉珠走後,季雲湊到陳蕊兒身邊旁敲側擊,當然,什麼都沒問出來,最後還被林敏兒安排去清洗豬下水……
比豬毛更臭上好幾倍,薰得她胃裏不停翻滾,連連吐了好幾次。
吐出來的還都是些綠油油的青菜殘渣。
自從上次被表妹抓住話柄後,果真連豬肉都喫不上了,偶爾燉雞的時候才能分上一小碗。
聽着院門口傳來林玉濤從書院回來的聲音,女人因嘔吐而有些溼潤的眸子閃了閃。
表妹太精明,繼續住下去討不了好,不如暫時搬出去住,還能自己當家做主。
至於錢……
從表哥那裏拿錢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不僅如此,還能趁他上門探望的時候好好培養感情。
不提季雲這邊想辦法算計林玉濤,林敏兒姑嫂二人已經帶着系統,坐上了前往李府的馬車。
……
陳玉珠從小跟在母親身邊教養,並不是個莽撞的性子,請林敏兒姑嫂上門的目的並未與家裏細說,只笑稱想讓祖母,即李家老太太見識見識這條頗有名氣的狗,逗她老人家開心。
“權哥兒媳婦有心了。”老太太慈眉善目,逢人便笑:“來來來,快讓我這把老骨頭瞧瞧,這小東西是不是真那麼神!”
李府二少爺李權,也就是陳玉珠的丈夫李二少爺剛想開口,卻見祖母身邊的妻子突然變了臉色。
門口,他們的好大嫂葉氏正搖着一把扇子笑眯眯走進來,身後,帶着幾個與自家兒子年齡相仿的男孩兒。
“祖母,聽說這狗會幫人認爹,咱們家只有青哥兒揚哥兒兩個孩子,玩着有什麼意思?這些都是我院子裏下人的孩子,個個身家清白,不如帶着一起玩?”
陳玉珠夫妻看着夾雜在一羣孩子中間的兩個兒子,瞪向奶孃的眼睛幾欲出血。
葉氏衝兩人笑得不懷好意,不給他們反對的機會,轉頭吩咐林敏兒:“開始吧。”
語氣不容置疑,眼神中還帶着淡淡的鄙夷和輕蔑。
林敏兒不以爲意,低下頭擼着狗頭竊竊私語一陣,擡眼看向笑容微微收斂的李老太太:“老夫人,我這狗不僅能辨已經出生的孩子……尚未出生、仍在母親肚子裏的,也辨得出來。”
絲毫沒有與陳玉珠夫妻使眼色的跡象。
“哼,裝模作樣。”葉氏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呵一句,冷着臉走到老太太身邊。
系統說老太太身邊一個丫鬟肚子裏延伸出來的線,正好連結到葉氏的男人、即李家大少爺李譽身上……
不知道她一會兒還能不能笑出來。
渾身沒有一絲雜毛的小白狗,仰着狗頭,邁着優雅的步伐走上前去。
一雙如玻璃珠般剔透的眼睛,更將它襯托得無比機靈。
尤其,當它湊到李權身邊聞了聞,便迅速又不失溫馴地把兩位小少爺從孩子羣中拉出來後,更是引得所有人驚歎連連。
葉氏臉色不好,忍不住嗤笑一聲:“青哥兒揚哥兒身上都是好料子,又有薰香,狗鼻子那麼靈,能找對也不稀奇。”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那小畜生好像聽懂了似的,不僅斜着狗眼學她“嗤”了一聲,還揚起前爪扇了扇空氣,把她剛纔搖着扇子說話的神情學得那叫一個惟妙惟肖!
“你!”
聽着人羣中傳來的憋笑聲,葉氏氣得臉紅脖子粗。
系統氣完人,跑到葉氏帶來的下人身邊,把他們的孩子一一對應找了出來,末了,還鄙夷地白了葉氏一眼。
誰都看得出來,那是在反駁她之前的話。
葉氏的臉色越來越差,而當她看到這小畜生聞了聞丈夫李譽時,更是直接站了起來。
眼睜睜看着它跑到明雪那賤人身邊,停下了!
明雪一張小臉慘白如紙,下意識撫上自己平坦的腹部。
頂着衆人驚疑不定的眼神,李譽雙眼一亮:“明雪,你有孕了?”
成親五年來,他受夠了妻子霸道狠毒的性子。
五年!整整五年只給他生下一個女兒,還攔着他納妾蓄婢,之前好不容易有個丫鬟有了孩子,還不明不白地掉了,誰知道他每每看着兩個侄子時心裏有多羨慕!
這回,他決不允許妻子再對自己的孩子出手!
看着丈夫眼中的戒備和決絕,葉氏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明雪尖聲怒罵:“賤人!你怎麼敢?”
李家亂成了一鍋粥。
隨之而來的,是系統再次身價倍漲。
而此時正等着表哥好消息的季雲萬萬沒有想到,當初那個“糟蹋”自己的賊人,腹中孩子的父親,即將在系統的指認下與她對簿公堂。
“夫人,趕緊給我一兩銀子,表妹身子不舒服,要去看大夫。”
陳蕊兒想起小姑子的交代,垂下頭:“我昨晚也有些不舒服,你可有想過爲我請大夫?”
林玉濤有些語塞,但還是伸着手:“表妹懷着孩子身體虛弱……你要想看大夫的話,正好一起看看。”
陳蕊兒心中氣悶,常年來的溫順卻讓她難以繃起臉來對男人發脾氣,只小聲留下一句“錢都給敏兒了,夫君去找她要吧”,便低着頭匆匆跑了出去。
只餘林玉濤看着空蕩蕩的手心,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