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麼！”
姜沉魚哭着搖頭，那敢怒不敢言，受了委屈的模樣，讓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更覺得她是受了天大的欺負，卻不敢說出來。
“孩子，別怕，你儘管說，母后爲你做主，哪怕是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皇后攬過姜沉魚的肩膀，柔聲地安撫。
“母后，嗚嗚嗚……”
姜沉魚將頭埋在皇后的懷裏，小聲地抽泣。
隆德帝面色陰沉，不悅都寫在臉上了，衆人大氣都不敢出，幾位大臣倒是知道自己爲何會在這裏，可顧驍和姜落雁卻是心裏沒底。
無事不登三寶殿，總不會皇上召他們來看熱鬧的吧！
柳貴妃挑了挑眉，心中冷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婆媳倆還擱這兒演戲呢，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再掙扎又有什麼意思呢？
“說，朕爲你做主。”
“父皇，兒臣不敢說。”姜沉魚順勢跪在了地上，被鐵鏈膈到了膝蓋，發出一聲悶哼，可還是將脊背挺得筆直。
“有何不敢？”
“兒臣怕……怕死。”姜沉魚低眉垂首，哽咽着答道。隆德帝眯起眼睛，這話一出，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嘛。
有人要太子和太子妃的命，只要他們死在牢裏，那便是畏罪自殺，到那時候死無對證，那麼到底是誰動的手呢？
驍兒？
不像，以自己對這個兒子的瞭解，野心勃勃卻城府不夠，說不上愚蠢但也不甚聰明，想不到這一步，難道是秦王？
也不像，秦王從頭到尾都沒摻和過，柳家和王家鬥得歡，他最是樂見其成，何必摻和，惹得一身騷，不如作壁上觀，漁翁得利。
莫不是自己的枕邊人，柳貴妃？！
想到這裏，他便將視線投像一旁的柳貴妃，只見她氣定神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天牢行兇，意圖謀害太子，樁樁件件都是死罪，你只管說，朕一定絕不姑息。”
“……”
姜沉魚擡頭看了一眼曹林，見他朝自己點點頭，這纔敢開口，“回父皇，是曹林，曹公公假傳聖旨，說父皇要賜兒臣與太子一死。”
“曹林！”
皇帝橫眉冷對，沉聲喚道，曹林噗通一下，也跟着跪了下來，“啓稟皇上，絕無此事，奴才一上午都在您的身邊伺候着，哪兒都沒去呀！還請皇上明察！”
“嗯。”
皇帝微微頷首，眼皮再次耷拉下來，像是在思考什麼，“今日曹林確實在御前伺候，不曾離開。”
……
衆人面面相覷，皆是滿腹疑惑。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突然來了一個人，行色匆匆，站在宮門口高聲道：“臣，王冕，求見皇上，有要事稟報。”
“準。”
隆德帝收斂怒氣，望向正邁步進來的王冕，來到近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又行了一禮，“臣王冕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必多禮。”
“謝皇上。”
隆德帝說的是不必多禮，卻沒有喊他起身，顯然是有些惱的，眼神中透出明顯的責備，王冕縮了縮脖子，渾身一抖，硬着頭皮說：“啓稟聖上，臣在天牢裏發現了幾具死屍，其中……其中一人便是內侍總管曹林，曹公公。”
皇帝震驚不已，明明曹林正跪在自己面前，怎麼會成了一具屍體呢，他心中驚疑不定，趕忙命人把屍體擡了上來。
六具屍體依次排開，其中一具穿着內侍官服，眉心中了一鏢，死狀悽慘，看得人心頭一突。衆人臉上的表情各異，尤其是柳貴妃，這臉上好似開了染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你，你你……”
她伸出一根纖纖玉手，指了指曹林，又指了指地上的死屍，不由得心跳加速，心頭的疑惑好似煙霧一樣，擋住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透徹，想不明白。
“王冕這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臣例行巡檢，視察了天牢，便發現這幾人的屍首倒在地上，看樣子剛死不久，因爲其中一人身份可疑，臣不敢自作主張，還請皇上定奪。”王冕如實答道。
“……”
隆德帝面露難色，他一時也沒了主意，“此人人同曹林長得一模一樣，那這麼說來，假傳聖旨的便是這幾個人了。”
曹林感恩戴德，往地上一趴，高聲喊道：“皇上聖明。”
“可是這面目？”
隆德帝不解地看向衆人，沒人吱聲，顧驍上前繞着屍體走了一圈，然後伸手摸了摸屍體的下巴，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原來如此。
他上前抱拳，對隆德帝說：“稟告父皇，兒臣已經查驗過了，此人易了容。”
“王冕。”
“臣在。”
王冕立馬會意，湊到屍體面前，伸手一揭，用來易容的麪皮便掉了下來，死屍真正的面容就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
顧驍笑容一僵，擡頭望向柳貴妃，眼中充滿了詫異和不解。柳貴妃臉色慘白，搭在皇帝胳膊上的玉手突然收緊，柳尚書臉色也不太好看，低着頭不敢看皇帝。
“是他！”
皇后冷冷地掃了一眼，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目光落在柳貴妃的身上，“妹妹，我想這人你一定不陌生吧？”
姜沉魚用餘光瞥了姜堰一眼，只見他走到自己身邊，將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輕柔地安撫道，“別怕，有我呢！”
“嗯。”
在外人看來，是姜沉魚害怕死屍，事實上她是在確認真假曹林是不是姜堰安排的，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也就鬆了一口氣。
這一幕，不偏不倚落入了顧昀的眼裏，如此默契似曾相識，之前他懷疑太子的身份，故意放出消息，讓顧驍替自己試探了一波，沒想到卻一無所獲。
可他不甘心，才成親不到三月，竟有了別人幾年都未曾有的默契。
幾年！
想到這裏，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靈光，劍鋒一般凌厲的眉緩緩蹙攏，被自己這個猜想嚇到了，若真是如此……
或許那真相越比自己想象的要有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