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驚呼一聲，緊走兩步來到姜落雁的面前，眼裏含着淚，心疼地說：“主子，您受苦了，是春桃不好，是春桃沒用，救不了你。”
“春桃~~~”
姜落雁氣若游絲，抓住春桃的手，張了張嘴，發出嘶啞的聲音，“是不是爺讓你來放我出去的？昂！我不要再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主子……”
春桃欲言又止，別過臉，不敢看她，從食盒中取出一小碗雞湯，舀了一勺，吹涼了遞到姜落雁的脣邊，“主子，身子要緊，奴婢給您熬了雞湯，您先喝一點吧！”
“他還是不放我出去？”
“殿下說，讓您自生自滅，奴婢也是給看守塞了一些銀子才勉強能進來看看您，主子，您一定要振作，總有一天能出去的。”
春桃好生地寬慰，可姜落雁卻只是默默流淚，“會有那麼一天嗎？”
“會的，主子！”
“來，主子，奴婢扶您起來，把雞湯喝了。”春桃用了喫奶的勁兒，將姜落雁扶起來，再次把湯喂到她的嘴邊。
沒錯！
活着，活下去，她才能東山再起……
想通了這一點，她便不再抗拒，就着春桃的手，一勺一勺的把雞湯喝了下去，來不及仔細辨味兒，一碗湯便已經下肚了。
“主子，時候不早了，您好好休息，只要一有機會，奴婢就過來看你。”春桃替她掖好被角，耐着性子囑咐。
“嗯。”
“那奴婢先走了。”
說完，春桃便拎起食盒朝着門口走去，望着她單薄的背影，姜落雁的心裏五味雜陳，她壓根就沒想到，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竟然是春桃對自己不離不棄。
“春桃！”
“嗯？”春桃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疑惑地問：“主子，還有什麼吩咐嗎？”
“春桃，謝謝你，我以前那麼對你，是我不對，往後我一定……好好待你。”姜落雁感動地說，抹了一把眼淚，卻沒有注意到春桃眼中的嘲諷，只是淡淡地點頭，“好啊！”
朝着姜落雁笑了笑，她便沒在多說什麼，拎着食盒站在門口，臉上揚起一抹詭異的笑，想起姜落雁的話，止不住的冷笑，這個道歉來得太遲了。
……
拎着食盒，頭也不回地出了二皇子府，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彷彿從人間蒸發了似的，廿一跟了她一路，直到來到阿達的墓前，她才停了下來。
“出來吧！”
“事辦成了？”
“藥下在湯裏，湯是我親手喂到姜落雁嘴裏的。”春桃面無表情地說，廿一挑眉，“好，辦得不錯，事先說好的，事成之後我會答應你一個條件，說吧。”
“把我跟他葬在一起。”
“……”
廿一捏了捏手指，這人倒是聰明，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放過她，只是爲了阿達這樣一個渣滓，多少有些不值得。
“你確定？”
“不確定，你就會放過我嗎？”
“這倒不會。”
“那就是了。”春桃苦笑，眼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彷彿一夜之間便老了，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她閉上眼睛，催促道：“動手吧！”
這就是所謂的生死相許？
如果這墓裏躺着的是明月，他是否有勇氣以死殉情呢？！
血跡浸透了衣襬，站在冷風中思索了很久，他終於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也如釋重負一般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等他離開之後，有人會來收屍。
……
姜落雁依舊躺在牀上半死不活，望着幔帳發呆，可是身上卻有了幾分暖意，也長了幾分力氣能夠動彈了，她想起了侯府，也想起了姜家。
她必須自救！
用盡全身的力氣，放飛了僅有的一致信鴿，那是姜飛魚留給她的最後的救命稻草，必須讓姜家知道自己的處境，哪怕是被休妻回家，也是一條活路。
可還沒等來姜家的救援，她便從鏡子裏看到了自己滿頭的白髮，嚇得她失手砸碎了銅鏡，可是銅鏡的碎片化作千萬片小鏡子，每一個鏡子裏都有一個滿頭白髮的她。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她歇斯底里地抓着自己的頭髮，內心近乎崩潰，不過片刻功夫，她的頭髮怎麼全白了，想起春桃臨走之前的眼神，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是她！
她做夢都沒想到，春桃竟然要害她！可是爲什麼呢？
難道是受人指使……
姜沉魚！
一定是她，她想嫁禍給自己，讓她去當這個替罪羊，沒錯，一定是她，不行，絕對不能讓她得逞，可是這滿頭的白髮又該如何掩藏呢？
頭油！
用頭油……
她也是病急亂投醫，翻箱倒櫃地找出來一瓶黑色的頭油，這還是自己爲了弄清楚姜沉魚到底是不是白髮，而命人採買回來做對比的。
沒想到竟然是爲了自己準備的，她用空了整整兩瓶，纔將自己的白髮全部染黑，若是聞不見這頭油的氣味，是半點兒都瞧不出來破綻的。
**
望着面前的水盆，姜落雁終於從回憶中抽身，她用力頭油，若是碰了水，可就原形畢露了，再看姜沉魚，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怕是其中有詐。
“兩位皇妃，誰先來呀？”
王全福說話客氣，看了看姜沉魚，也看了看姜落雁，不敢擅作主張，把決定權交給她們，兩邊都不得罪。
“……”
姜沉魚上前一步，正要開口說話，卻被姜落雁搶了先，抖了個機靈，說：“長幼有序，自然是太子妃先來，落雁不敢僭越。”
“還是雁兒乖巧懂事，臣妾以爲妥。”柳貴妃朝着皇帝眨眨眼，嬌滴滴地說。
“準了。”
皇帝都發話了，她還能說什麼呢，姜沉魚咂摸了一下嘴，心說，其實姜落雁其實不用這麼着急，她剛纔也是想先試水，反正自己這頭是半永久的不掉色。
“是，兒臣遵命。”
“開始吧！”
姜沉魚擡手去拆自己的髮髻，奈何沒有鏡子，她着實瞧不見，拆了半天也只是取下幾朵絨花，沒辦法，她只好向姜堰投去求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