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無奈地搖頭，拍了拍她的手背，伸手去替她整理頭髮，青絲穿過他的指尖，柔順地好似一道道傾斜而下的瀑布。
指尖在發間穿梭，指甲蓋時不時地剮蹭頭皮，溫熱的觸感，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熱起來，姜沉魚面色泛紅，慢慢地低下了頭，難爲情地看着自己的腳尖。
“好了嗎？”
“快了！”
……
兩人的互動，落在旁人的眼中，卻又是另一番光景。皇帝垂下眼瞼，用餘光瞥向一旁的皇后，想起當年自己同她也有過一段舉案齊眉的時光。
柳貴妃也有些慌神，曾幾何時皇上也有這樣的溫柔？！太過久遠，已經遺失在記憶的長河裏了。
姜落雁掐着自己的手，咬碎了一嘴的銀牙，明明是個病秧子，卻長了如此俊俏的一張臉，明明是鄉野出身，卻舉手投足都自帶貴氣，明明同是皇帝賜婚，憑什麼姜沉魚能得到夫君唯一的疼愛，而自己卻要和那麼多人分享一個男人！
憑什麼？
上天爲什麼要這麼捉弄她，是她做得不對嗎？哪裏做的不好嗎？明明重生一次，卻還是鬥不過姜沉魚，那麼重生還有什麼意義。
之前她以爲自己重生了，能預知未來，可是事情卻並沒有照自己說的那樣發展，以至於二皇子再也不相信她了。
……
“太子和太子妃可真是恩愛呢！”
溫柔的嗓音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顧昀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實在是姜沉魚臉上的幸福太過扎眼，讓他的心被刺得生疼。
聞言，姜沉魚臉上的笑容一僵，姜堰手上的動作也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不悅，面上卻是笑意盈盈地，說：“世子尚未娶親，自然不懂夫妻恩愛爲何物！”
重音落在夫妻，顧昀皺起了眉頭，他聽出了姜堰的潛臺詞，這是在宣誓主權，他跟姜沉魚纔是夫妻，旁人沒有資格置喙。
同時也在炫耀，他想娶的人，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那便等我娶了心上人再來跟太子討教何爲夫妻恩愛！”顧昀也不甘示弱，表明自己尚未放棄姜沉魚，總有一天她會心甘情願回到他身邊。
“那孤便拭目以待了。”
……
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哪怕是再遲鈍的人都嗅得出來，在場的人全都是聰明人，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點，秦王世子和太子爺不對付。
“好了。”
姜堰親暱地拍了拍她的頭，姜沉魚點點頭，朝着其中一盆清水走去，正當她快要達到的時候，姜落雁又一個側身，先搶好了位置。
“你！”
姜沉魚微微蹙眉，卻也不好在衆人面前失了禮儀，“既然二皇子側妃喜歡這盆，那讓給你便是了。”
“多謝太子妃！”
“不客氣！”
姜沉魚面無表情，淡淡地掃了姜落雁一眼，暗自腹誹，心眼兒可真是比笊籬的眼兒都多，這麼多心眼兒都不夠她玩的。
以爲他們會在清水裏動手腳，真是想多了，他們壓根就不用動手腳，因爲已經從源頭上解決了問題。
姜落雁並沒有回答她，而是轉身面向皇帝，說道：“啓稟皇上，若是太子妃證實是白髮，兒臣是不是便不用再驗？”
“這……”
皇帝抿脣，有些猶豫，捋了捋自己的鬍鬚，“按理說是這樣，但是爲了公平起見，還是驗一驗的好，免得有人說朕偏私。”
……
話是這麼說，可皇帝的心裏卻不是這麼想的，他要的是寧殺錯莫放過，若是有兩個白髮神女，那便一起剷除，既然都有人見過她們白髮，自然是要挨個兒驗一驗的。
還要驗！
姜落雁這心裏咯噔一下，頓時便慌了神，這可如何是好，哪怕姜沉魚驗出來是白髮，只要自己一碰水，便是難逃一劫。
“姜側妃，你便這麼篤定，我就是白髮無疑？”姜沉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姜落雁心裏發慌，便口不擇言起來，“我親眼所見，自然確信。”
“哦？”
姜沉魚挑眉，“那我若不是白髮，是否能證明姜側妃是在說謊呢？”
“我……”
“欺騙我們事小，造謠生事，欺君罔上罪過可就大了，姜側妃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話？免得風大閃了舌頭。”
姜沉魚被激起了脾氣，泥人兒還有三分土性呢，只許她姜落雁放火，難道就不許她姜沉魚點燈嗎？哪裏來得這般道理，顯得她好欺負嘛？
哪怕是她答應，她男人也不答應！
“嘖，好一張利嘴！”柳貴妃不悅地出聲，“少廢話，還是趕緊地驗一驗吧，等自證了清白，再說這些也不遲。”
“好！”
姜沉魚接着話茬，正色道，“若我自證清白，還勞煩皇上和貴妃娘娘爲我做主，查清造謠生事之人，嚴懲不貸纔好。”
“哼，等你自證清白了再說。”
“好，朕給你做主！”
有皇帝這句話，姜沉魚二話沒說，便將頭髮浸入水中，柔軟的髮絲好似海藻一般鋪開，在水中徜徉，水質還是清澈透明。
“這……”
“……”
皇帝微微皺眉，柳貴妃大驚失色，姜落雁面色慘白，其他人皆是屏息凝視，等了好一會兒，清水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因爲水有些涼，姜沉魚的嘴脣都有些發紫了，姜堰看着心疼，接過侍從抵賴的毛巾，將她的頭髮從水中撈出，用毛巾包好，放在手裏細細的揉搓，另一隻手搭在她的後背，給她輸了一點內力。
暖暖的氣流從後背向四肢百骸蔓延，姜沉魚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綻開一抹淺笑，輕聲道了一聲謝。
“皇上，清水無色。”王全福站在水盆旁邊，如實的稟告。
“怎麼會這樣！”
柳貴妃顯然不信，站起身來，望向那隻水盆，多少有些氣急敗壞，“不可能無色，明明有人親眼所見，她一夜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