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要死了,卻不說清楚,自以爲做了最妥當的安排,卻白白耽誤了人家一輩子,是不是很不負責任。”姜沉魚板着臉,面無表情地看着姜堰,多少有些翻舊賬的意思,想起這個故事,又結合姜堰之前的表現,越想越氣。
她不是那種秋後算賬的人,過去了就過去了,就當做是翻篇了,當初但凡自己腦子一抽,信以爲真了,別說是解毒救命,哪怕是……
見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這樣的男人靠不住!你說對吧?”姜沉魚挑眉,看向他,姜堰輕咳了兩聲,以此來化解自己的尷尬,“其實也不能一概而論。”
“哦?”
“其實男人也是好心,他並不知道女孩會等那麼久,甚至等了他一輩子。”姜堰小心翼翼地組織語言,生怕踩到某個雷點,把懷裏的人給點着了。
“不知道就能抹掉一切?”
“你剛纔還說人家背信棄義呢!還說人家爲什麼把話說清楚,現在怎麼改口了?”姜沉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咕咚!
姜堰吞了一口唾沫,他覺得自己實在是說不過她,想起廿一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不要同女人講道理,說不過的時候,直接一吻,吻得她暈頭轉向,什麼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迎上他的眼神,姜沉魚就知道他想幹嘛,一個後撤拉開兩人的距離,“說不過我就用這一招,不好使啊!廿一教你的?”
“嗯。”
姜堰老老實實地甩鍋廿一,姜沉魚冷哼一聲,揪住他的衣領,小聲地威脅,“我警告你,下不爲例,要是再打着爲我好的名頭瞎做決定,哪怕你埋在後山坡上,我也一輩子都不會開窗,懂嗎?”
“呵,好~~~~”
姜堰好氣又好笑,這種甜蜜的威脅,真希望多來幾次,他趁機在她的脣上啄了一口,“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你保證!”
“我保證!”
姜堰笑着答應,“我再也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了,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告訴你,哪怕是死我也會……”
噓——
姜沉魚一把捂住他的嘴,“死什麼死,呸呸呸!我們都要長命百歲,以後不許說這樣的話,白頭我已經做到了,就等着你一起偕老了。”
“好!”
姜堰鄭重地點點頭,眼神裏滿是柔情,彎了彎嘴角,燦然一笑,“我的頭上落滿了雪花,這也算暮雪白頭了吧?”
“噗,算,怎麼不算呢?”
姜沉魚抱着他的腦袋,貼着腮幫子狠狠地親了一口,“有時候說兩句甜言蜜語好像也不錯,讓廿一有空多教教,哈哈哈……”
“好~~”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嬉笑的聲音漸響漸遠……
**
雪落了滿頭,也落了一宿,姜沉魚和姜堰滿載而歸,回到了觀瀾苑,圍着火爐喫烤肉,整個房間裏都瀰漫着孜然十三香的味道。
這邊是老婆烤肉熱炕頭,姜落雁在大牢裏可一點兒都不好受,天牢陰冷潮溼,地上鋪着乾草,也都被潮氣打溼了,半乾不幹,摸一下黏一手。
只有一張瘸腿的桌子,上面放了兩隻破碗,和一罐頭水,尿桶旁邊就是牀鋪,味道實在是難聞。
枯坐在稻草上,她還彷彿做夢一般,白髮之下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甚至比她的白髮還要白上幾分,身上是一件單薄的冬衣,手指甲都凍得發紫了,她不敢張口呼吸,生怕熱氣會溜走。
嘶——
渾身上下還是疼,顧驍打的傷還在,她咬着牙,不僅如此,身下的惡露還沒有排乾淨,黏黏膩膩地實在不舒服。
定遠侯府沒有人敢來救她,姜家是沒能力來救她,顧驍是壓根不會救她,她是一枚棋子了,還能靠什麼活下去呢?
絕望如同海水一般,涌上心頭。
嘎啦哐當——
鎖鏈的摩擦聲,牢房的門被人打開了,走進來一個黑衣男子,斗篷遮住了他的臉,姜落雁看不清來人的臉。
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頓時讓她警覺起來,不會是姜沉魚派人來滅口吧!?
“你是誰?”她問。
“呵呵!”
顧昀取下帽子,露出一張清俊的臉,見到來人是他,姜落雁明顯愣了一下,所有人她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想過會是他。
“世子爺?”
“原來側妃還認得我,不枉我來這天牢走一遭。”顧昀溫和一笑,看上去還是依舊的儒雅,只是眼神卻凌厲許多。
“你來做什麼?”
姜落雁稍稍放下警惕,她同這位世子爺並沒有什麼交情,實在是想不通,他爲何要來天牢見自己。顧昀依舊笑着,輕聲細語,叫人如沐春風,“在下是來請姜側妃幫我一個忙的。”
“我?”
姜落雁苦笑,她如今虎落平陽,都快自身難保了,哪裏還有能力幫別人,“世子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如今的我,只能等死,哪裏還能幫你什麼。”
“誒,姜側妃不要妄自菲薄。”顧昀將自己的手爐遞到姜落雁的手裏,笑着說,“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旁人不行。”
“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活命,自由。”顧昀看着她的眼睛,只說了這四個字,恰恰是姜落雁最想要的東西,“好,我答應你,你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幫我確定一件事,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聽完顧昀的話,姜落雁震驚不已,她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事,直到顧昀離開牢房,她也沒能回過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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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姜落雁是白髮妖女,並且被打入天牢,定遠侯府衆人都覺得自己的天塌了,老太太一口氣沒倒上來,差點人就過去了。
關氏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定遠侯姜文銘被她哭得心煩意亂,頓足捶胸,盤算着要是要斷尾保命,還是全力營救。
其他人也都是愁雲慘淡,最高興的大概要數李氏了。
想起關氏以前仗着執掌中饋沒少擠兌她,眼下姜落雁糟了難了,她心裏樂開了花,搬着矮凳,抓了一把瓜子兒,跑到二房的門口說風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