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兩人同時開口,氣氛莫名的尬住,秦朗張了張嘴,縱使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沉默了半晌,輕聲道:“要不,你先說吧!”
“你先說吧。”
寧晚清很平靜,沒有怨懟,沒有悔恨,更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意,冷淡地好似秋日瓦上的寒霜,這樣的平淡叫人惶恐不安。
“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嗎?”秦朗問。
“……”
寧晚清默然。
何所謂好,何所謂不好,她好像已經不在乎了,淡然一笑,仰頭去看身後的榕樹,“沒有好不好的,這是我心中所求,一切都值得。”
……
榕樹之下,難得一片淨土,能庇佑兩人對談幾句。從姜沉魚的角度望去,便是山清水秀處自有謫仙美眷,可惜造化弄人,非要造一座天塹橫在中間。
哎~~~
幽幽地嘆一口氣,想到了姜堰,想到了自己,好像他們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一會兒被人陷害,一會兒被人下毒,重點是他們招誰惹誰了?!
要不世界毀滅吧!
姜堰不當反派,她來當,大殺四方,橫掃千軍,第一個先弄死那個耍陰招的顧昀,再搞死狗皇帝,最後揭竿而起,自己當女皇。
爽!
爽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只是一隻有錢的小學雞,武力值爲零,腦子還沒那麼好使,揭竿而起叫造反,分分鐘被人給滅了。
嘎吱吱——
正胡思亂想着,寧晚清便回來了,臉上依舊悻悻然無所謂的樣子,姜沉魚朝她扯了一個笑,“聊完了?”
“嗯。”
“哦。”
寧晚清看出了她的關心,虛弱地擠出一絲微笑,“往後他不會再讓你遞話給我了,我已經同他說清楚了,今天不說,明日也要說的,明天不說,總有一天要說清楚的。”
“額……”
姜沉魚搓了搓手指,“其實遞個話也不礙事,既然你想清楚了,作爲朋友,我支持你的選擇。”
“謝謝。”
“客氣!”
姜沉魚擺擺手,不在意地說。
寧晚清彎了彎眼睛,抿了抿脣,望着那棵大榕樹,嘆息道:“還記得那年秋闈嗎?我便是起了一個大早,來了玉泉寺許了個願,爲秦朗求了一個前程似錦,沒想到這麼靈驗,他如今果真平步青雲了。”
“……”
姜沉魚沒搭腔,心裏卻發苦,姐們兒,要真這麼靈驗的話,你不應該求什麼狗屁前程似錦,你得給自己求一朵長盛不衰的桃花呀,也好過嫁給狗皇帝,當什麼勞什子嵐貴人。
“早知道這麼靈驗,我當初就應該求菩薩保佑寧家平安順遂的,也不至於遭此大難。”寧晚清含着淚,望着那迎風飄蕩的紅綢。
“確實。”
“可惜呀,千金難買早知道呀!”寧晚清無奈地笑笑,“作爲一個弱女子,我着實不知道該如何爲寧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報仇,只能想出這麼一個昏招,索性能報答太子和你的救命之恩,又能爲寧家做些事,足夠了。”
“……可。”
本不應如此的。
姜沉魚握了握她的手,有時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要辛苦地多,“別把自己逼得太緊,報仇固然重要,也要保重好自己。”
又是一陣沉默,兩人一起望着窗外,寧晚清隱約瞧見從前的自己,捧着紅綢虔誠的祈禱,姜沉魚則看到了無數的身影,將美好的心願寄託在那鮮豔的紅綢之上。
……
“我懷孕了。”她說。
“哈?”姜沉魚沒反應過來,怔忪了一下,詫異地轉過頭,還沒等她問什麼,寧晚清便說:“我不想留下這個孽種,這種處境,還是不要出生的好。”
“這……”
信息量有點大。
寧晚清懷孕了,是狗皇帝的,然後她不想要。稍稍一頓,姜沉魚好像明白寧晚清爲什麼要把這個事告訴給自己了,“你不會……”
“沒錯。”
“……”
太狠了吧!
姜沉魚面露驚訝,歪頭看向寧晚清,還想再次確認,寧晚清朝她點點頭,“你一直在查姜慧之死,抓出幕後黑手,苦於證據不足,不妨讓我試一試。”
“可是給姜慧下藥的是兩撥人。”姜沉魚不想打草驚蛇,柳嬪確實要抓,但是太后也不能放過,還有九皇子,寧晚清搖搖頭,“太后哪怕真的動了手,狗皇帝也不會動她,但柳嬪已經不是當初的柳貴妃了,狗皇帝對柳尚書有了懷疑,正愁沒有柳家的把柄,如今逮住了柳嬪,正好稱了皇帝的心。”
“他要動柳家?”
柳家一直都是二皇子保皇派,皇帝一向看重,怎麼會對柳尚書有所懷疑呢,“狗皇帝一向看重二皇子,柳家是二皇子的母家,動了柳家不就等於動了削弱二皇子的勢力嗎?”
“你當真以爲狗皇帝看重二皇子?”
“不是嗎?”
“呵呵……”
寧晚清輕蔑地笑了,“那個人只關心自己,只看重自己,九皇子年幼乖順,二皇子恐怕要失勢了,再者母族不顯,好控制,哪怕當了太上皇,他也還能把持朝堂。”
“哦吼!”
姜沉魚忽然明白了,爲什麼二皇子那麼廢柴,皇帝還器重他,其實不是看重,而是要找一個比自己還昏庸的,來襯托自己不那麼昏庸,她家反派實在是太有能力了,狗皇帝害怕自己兒子把自己比下去。
這……
這樣的人也特麼都配當皇帝?!!
“不久之後,漢王將前往封地,狗皇帝需要一個契機,而我需要的是一個跳板,往上再爬一爬,失去一個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狗皇帝會感激我。”
寧晚清看的很透徹,狗皇帝虛僞的面具下藏了什麼髒心思,姜沉魚咬牙,還是沒忍住,“孩子是無辜的,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我小侄子才三個月,何其無辜?狗皇帝照殺不誤,憑什麼他的兒女就無辜了!”寧晚清恨得牙癢癢,姜沉魚不再勸了。
“你一旦將懷孕的消息放出去,便成了活靶了,到時候……”
“沒事,我不怕。”
寧晚清篤定地說,爲了報仇,她早就將自己的命豁出去了,還怕宮裏的那些明爭暗鬥嘛,只要能把柳嬪拉下馬,倒也不失爲一場上算的買賣。
“那……好叭!”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