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霍栩的一聲回答,盛鈞五官愈發痛苦。
自己的女兒動手傷了另外一個女兒,這種事情不管落在哪個父親身上,都是沉重的打擊。
霍栩看到他踉蹌了一下,扶住了他,“您注意身體。”
“挽月沒事,最晚明天就會醒來了。”他思襯着,自己該怎麼說,纔不會讓這個滄桑的男人更痛苦。
誰知,盛鈞推開了他的手臂,自己扶着牀頭,緩緩坐下。
他有些喫力地擡起頭,灰黃色的面容顯出幾分冷峻,“前段時間,你的飛機失事,你……”
“被人設計了,便將計就計,假死了一遭。”他解釋道。
盛鈞臉色因爲他的坦誠緩和了些,“平安就好。”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霍栩心頭一動,從他出事之後,到迴歸衆人視線中,除了本來就清楚這件事的霍鶴山,也就只有霍沅還惦念着他的安危。
其餘的人,除了對他“死而復生”的震驚和恐懼,還有一些討好般的“關心”。
卻並沒有一個人是切切實實擔心他的安危的。
而盛鈞,和他不過見了三面,他卻可以體會得到,那句“平安就好”是一個長輩對一個晚輩劫後餘生的一句慰藉和安撫,沒有摻雜任何的利益和目的。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悲,這種長輩般的叮嚀,竟然是來自於別人的父親。
而他的父親,雖然在外人眼中,對自己要比其他幾個兒子好,把整個霍氏都交給他打理便是最好的證明。
然而,他卻很少從霍鶴山那裏得到一些普通父子之間再平常不過的親情。
他是一把利刃,是霍鶴山斬平一切阻礙的一把劍,他得爲了霍氏一族去爭,去算計,去拼命。
也許他的一生都被霍鶴山掌控着,看似居於高位,實則有他自己的悲哀。
“霍先生,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談談。”盛鈞開口打斷了霍栩的思緒。
他回過神來,語氣輕鬆,“您說。”
“你和月月,要不分開吧。”盛鈞一字一句說道。
一剎那,霍栩的心停了一拍。
他落在口袋裏的一隻手不自覺地攥得很緊,臉上有了他從未展露於人前的一絲慌亂。
然後,看向盛鈞,艱難開口,“您說的分開,是什麼意思?”
“離婚。”盛鈞吐出兩個字。
霍栩下意識脫口而出,“爲什麼?”
他後知後覺自己頭一次這麼慌亂。
他很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爲什麼”三個字帶着些許憤怒,盛鈞也覺察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起來下了很大的決心。
目光篤定看向一臉震驚的霍栩,“霍先生,我出於一個做父親的考慮,你,不適合做我女兒的丈夫。”
男人深邃黑眸痛苦收縮了一下,繼而轉化爲濃濃的不甘,語氣也重了許多,“盛……先生,婚姻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況且現在盛挽月還昏迷着,您這樣沒有經過她的考慮,就提出要和我離婚的意思來,是不是有些……欠考慮?”
沒有哪個人敢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和他說話,即便是他老子霍鶴山,對他提出要求的時候,也會掂量掂量。
更何況盛鈞不僅語氣嚴肅,還提出一個讓他感到憤怒的要求。
但他忍了,無他,只因爲他是他“岳父”,是盛挽月的父親。
只是盛鈞愛女心切,他哪裏知道,面對這樣一個外人眼中冷血的“活閻王”,提出這麼一個“無理”的要求,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
“正因爲我爲月月考慮得太多,纔會做出這個決定來。”盛鈞聲音提高,“霍先生,我承認,你是個很優秀的人,或許整個C市都再也拿不出一個可以和你相提並論的人。可是,”
他話鋒一轉,“你只是個優秀的企業家,你有雄心壯志,還風華正茂,以後的道路有很大可能光明萬丈,不可限量,但是,你不是一個優秀的丈夫。”
霍栩聞言,冷笑道,“您這樣給我扣上一頂不合格丈夫的帽子,我就真的是這樣的人麼?盛先生,你對我不瞭解,所以,你說了這些話,我不會放在心上。不過,不代表我會允許這樣的話在我耳邊出現第二次。”
他很生氣,生氣到即便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的“岳父”,他依舊憤怒到想利用常規手段去解決問題。
“你不用威脅我,”盛鈞咳嗽了一聲,臉色蒼白,聲音卻依舊洪亮,“我所說的不合格的丈夫,是有事實依據的。”
他將自己的看法說給他聽,“你瞧,月月到現在還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這一個月以來,她整個人的狀態都是極差的,至於她爲什麼變成這個樣子,霍先生心裏應該清楚。”
霍栩眸子黯淡了些,“是和我有很大的干係,可是,我不會再讓這樣的情況發生,我會保護好她。”
盛鈞搖頭,“保護不是說說而已的,在此之前,你和我已經保證過了,說了會保護好她,可是事實呢?事實就是你假死的時候,已經給她造成了心靈上的創傷了,更不要說這次遇險,如果警察真的去晚了,我真的不敢想象月月會出什麼事。”
“我承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那個混賬女兒盛晚星的錯,可是歸根結底,是因爲你,他們才把魔爪伸向月月,對不對?”盛鈞一連串說了許多,氣息變得很重,還不間斷地咳嗽。
霍栩身上不斷散發出來陰沉氣息,面對盛鈞的質問,再一次答道,“對。”
盛鈞點頭,“所以只要月月繼續和你在一起,做你名義上的妻子,那麼她就會陷入安全危機之中,因爲你身邊一直都有潛在的危險,所以我不放心把我的女兒交給你,你明白了嗎?”
沉默半晌,霍栩薄脣開啓,“明白。”
他頓了下,繼續說道,“可是,我還是那句話,從今往後,再沒人可以動她,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