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抱起牀內側的被子,拖到了自己這邊。
雙手抖開被子,蓋在身上,然後一個側身,閉上眼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太子一點也沒有睡意。
他睜着眼睛,看着帳頂的葡萄繡紋,腦子裏默唸心經,努力將身體的反應壓下去。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可感覺沒睡多久,門外就響起了馮公公小心翼翼的聲音。
“殿下,該起了。”
太子一下子醒了過來。
正要起牀,他忽然感覺到右胳膊被什麼東西壓住了,動彈不得。
一轉頭,卻看到了宋惜白的睡顏。
她整個人卷在被子裏,只露出了腦袋。
漆黑的長髮散亂在軟枕上,烏鴉鴉一片;長長的睫毛像是密集的小刷子,在眼瞼下落下一片陰影;脣色沒白日裏看起來那麼紅,反倒是臉頰,大概是因爲太熱,泛着紅暈。
吹彈可破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戳一戳。
太子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碰到了!
他心跳加快了幾分,覷了宋惜白一眼,見她沒有反應,遂大起膽子,捏了捏她的臉頰。
這手感,讓他想起來小時候,宮裏養過的一隻兔子。
軟軟的,綿綿的。
但比起兔子,又多了幾分彈性。
太子玩性大起,又伸出另一隻手,捏了捏宋惜白的另一邊臉頰。
這上下其手,惹得宋惜白皺起了眉頭。
太子表情一僵,閃電般地縮回了手,輕咳一聲,準備繞過她下牀。
可就算太子再怎麼小心,下牀的時候,宋惜白還是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頭灰濛濛的天空,傻傻地嘟囔了一句。
“這是天剛亮,還是天剛黑啊?”
太子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天才剛亮,你繼續睡吧!”
宋惜白眼睛雖然睜着,但腦子還沒完全醒,聞言,“哦”了一聲,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太子既好氣又好笑,想了想,還是沒叫醒她,自己把衣裳穿好,打開了門。
小宮女們提着熱水、端着銅盆等物進來,太子一個眼神掃過去。
“動作輕點,別吵醒了你們主子。”
小宮女們放輕了腳步,跟一隻只貓兒似的,將東西一一放好。
太子洗臉刷牙一向是自己動手,宮女們都立在一旁垂首看着腳尖,眼神都不敢亂動。
就連拂柳,在太子面前都大氣不敢出一聲。
“傳孤的話,就說熹良娣勞累過度,讓她休息三日,這三日,就不必給太子妃請安了。”
拂柳反應最快,屈膝應了聲是。
太子走後,她纔敢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就連臉都紅了不少。
倒不是羞的,而是興奮的。
太子對熹主子這麼上心,居然主動免了她的請安!
試問東宮,誰有這樣的面子?!
拂柳激動得想跳起來,好在,怕吵醒宋惜白,忍了下來。
悄悄退出去後,拂柳就忍不住了,立刻跑去中殿,傳達了太子的話。
守夜的趙粉見她坐了起來,急忙小跑過來服侍她穿衣、穿鞋,又扶着她坐到了梳妝檯前。
“外頭什麼動靜?”
太子妃一向覺淺,一點兒響聲都能驚醒。
趙粉垂着頭,低聲說道:“是東側殿熹良娣身邊的拂柳,說是傳太子的話,熹良娣勞累,太子免了她三天請安。”
太子妃剛拿起木梳,突然,啪得一聲響,那梳子竟斷了。
趙粉看都不敢看一眼,抿着嘴,緊張地盯着自己的腳。
片刻後,太子妃悠悠的聲音隨之響起。
“這梳子的質量太差了,內務府怎麼辦事的?竟敢拿這種東西糊弄人?待會兒叫人退回去。”
趙粉低低地應了聲是。
“行了,你先出去吧!叫魏紫進來給我梳頭。”
太子妃面無表情,揮了揮手。
趙粉鬆了口氣,行了個禮後,急忙退了出去,叫了魏紫進來。
姚黃、魏紫,是太子妃從孃家帶來的,情分不一樣。她們二人如今已經是二十二、二十三歲,再過兩年,就該稱姑姑了。
魏紫進來後,一眼就看到了梳妝檯上的斷梳,頓時面露不悅。
“這內務府是越來越過分了,這樣的東西,竟也敢送給娘娘您用?真該死!”
頓了頓,她快步走過去,將斷梳抓起,放到太子妃看不到的地方,接着,從梳妝檯左側的小抽屜裏,取出了一把玳瑁梳。
“這還是娘娘的陪嫁呢!用了這麼多年都沒壞。”
魏紫動作輕柔地給太子妃梳起頭來。
太子妃近來有些頭疼的毛病,又不想驚動太醫院,所以尋了個偏方,每日早晚都要梳頭一百下。
魏紫的手勁不輕不重正好,太子妃不由閉上了眼睛。
“殿下既然開了口,那便免了熹良娣的請安。橫豎快過年了,宮裏頭也要忙起來,我也沒空應付她們。”
“娘娘說的是。”魏紫笑着道,“太后娘娘近來對娘娘親近許多,依奴婢看,說不定這次過年,太后娘娘會讓娘娘您也跟着學呢!”
這倒不是魏紫隨口說的,太后最近幾次,確實有這麼個意思。
太子妃倏地睜開了眼,一雙黑褐色的眼睛,充斥着勃勃野心。
一時的寵愛算什麼?權力纔是立身之本。
從前祝氏不也受寵?可纔過去幾年?就失了寵,還惹了太子厭棄,這輩子都不可能翻身了。
果然還是娘說得對,男人的寵愛靠不住,做女人,要麼靠兒子,要麼,就只有自己牢牢抓住手中的權力,讓男人不敢小瞧。
太子妃紛亂的腦海,很快冷靜了下來。
方纔升起的那一絲怒意,也消散了。
一個宋惜白不足爲慮,就算她是良娣,也越不過自己。太子自幼受三大儒教導,不可能做出寵妾滅妻之事。
如今東宮危如累卵,還是得儘快有個孩子。
太子妃吸了口氣,目光灼灼,叫了個老嬤嬤進來。
“待會兒吩咐御藥房,每日熬一些滋補易孕的湯藥給熹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