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側殿內。

    宋惜白睡到了辰時末才醒。

    坐起身來,轉頭看到更漏時,她嚇了一跳。

    “魏紅!拂柳!”

    兩個宮女同時跑了進來。

    “主子,怎麼了?”

    宋惜白一邊套衣裳,一邊說道:“都這麼晚了,給太子妃請安都遲了。你們怎麼不早點叫醒我?”

    拂柳和魏紅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然後一左一右走到宋惜白身邊。

    “主子不必擔心,殿下走之前吩咐了,免了您三日請安。”

    魏紅整理着她的袖子。

    “是呢是呢!奴婢可是親自去中殿傳達了殿下的話,”

    拂柳笑嘻嘻地扶着宋惜白坐到了梳妝檯前。

    宋惜白松了口氣。

    提前請假過,那就沒事了。

    “咱們殿下,對主子您可是十分上心呢!整個東宮,都沒哪個人有主子這樣的待遇。”

    拂柳說着,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宋惜白眉毛扭成了毛毛蟲。

    要不是一開始就和太子說清楚情況,她自己都要信了。

    魏紅沒那麼多話,從妝奩裏拿起個梳子來,要給宋惜白梳頭。

    拂柳往旁邊退了退,嘴上依舊不停。

    “主子,就說這梳子,是前幾日內務府的人特意送來的。用的是上好紫檀木,還在佛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咱們東宮,只有太子妃娘娘和主子您有。”

    這個,宋惜白倒是不知道。

    這梳子沒什麼金銀裝飾,雕刻的也是尋常的福字紋,宋惜白還當是普通物件兒。

    沒想到,還有這麼多講究。

    “不過是個梳子罷了,沒必要多講究。”宋惜白擺擺手,轉頭吩咐魏紅,“梳個簡單的髮髻吧!今天不用請安,家常打扮就行了。”

    魏紅點點頭,很快梳了個小髻,插了兩個珍珠釵固定,剩下的,或固定在頭頂,或垂在耳鬢。

    不用戴重重的頭飾,宋惜白感覺腦袋都鬆快了不少。

    不多時,洗漱完後的宋惜白,坐在了圓桌旁,喫起了遲來的早飯。

    誰知,剛喝了半碗粥,外頭響起了丁嬤嬤的聲音。

    “熹良娣,老奴奉太子妃娘娘之令,給您送東西來了。”

    宋惜白急忙擦了擦嘴,叫她進來。

    丁嬤嬤只帶了兩個宮女,其中一人拎着個小巧的食盒。

    宋惜白奇怪,這都過了飯點了,難不成太子妃還要賜菜?

    誰會大早上的賜菜哦?

    她掩住了心裏的好奇,笑着跟丁嬤嬤打招呼。

    “嬤嬤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丁嬤嬤屈了屈膝,面上帶着得體地笑。

    “殿下心疼熹良娣,咱們太子妃娘娘也擔憂熹良娣您的身子,這不?特意吩咐老奴去御藥房叫人熬了補藥,來送給熹良娣。”

    說着,丁嬤嬤示意那宮女將食盒打開,取出了一個描金繪彩的精緻湯碗。

    宋惜白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又沒毛病,好端端的喝什麼補藥?

    宮女捧着湯碗遞到了她面前。

    宋惜白聞了聞,辨出了幾味藥後,眼神不由一沉。

    紅參、熟地黃、當歸……

    都是促孕的藥材。

    太子妃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催生催到這種地步,宋惜白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在,這些藥喫不壞。

    宋惜白深吸了口氣,笑着接過碗,喝了兩口,放在了一邊。

    “多謝太子妃娘娘疼愛,妾身銘感五內。”

    她站起身,恭敬地朝中殿方向深深福了一禮。

    丁嬤嬤滿意了,帶着宮女們退了出去。

    宋惜白嘴脣微抿,眉宇間帶着清冷的意味。

    魏紅悄悄走到她身後:“主子,這藥,奴婢去倒了吧?”

    宋惜白瞥了一眼那湯碗。

    “不用,這藥沒有問題,中正平和的補藥。”

    整個東宮就那麼大點地方,晚上誰說夢話、翻個身,都會被別人聽見。要是丁嬤嬤一走她就叫人倒了藥,不出片刻就會傳進太子妃耳中。

    宋惜白還不想和太子妃對上。

    沒必要。

    最多再有一個月,自己就要走了,何必節外生枝?

    宋惜白憋了口氣,將拿完藥一飲而盡。

    藥喝完了,她也沒了繼續喫飯的興致,揮揮手,讓宮女們都撤了下去。

    此時此刻的太子妃,正在仁壽宮內。

    太后一直有入睡困難的毛病,睡得遲,起得也就遲,所以後妃們,都是辰時正去仁壽宮請安。

    太子妃通常會早到一刻鐘,以表孝心。

    但今日,太后起得更晚了,太子妃她們等了三刻鐘,太后纔出來。

    太子妃一如往常般,喝了杯茶,就準備和其他人一起告辭。

    可她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到了太后叫她。

    “太子妃,你過來,哀家有事跟你說。”

    太子妃有些訝異,但還是乖順地轉身走到了太后身邊。

    “祖母喚孫媳,可是有事?”

    太子妃恭謹地垂着頭,禮節、姿態,就算是宮裏最嚴苛的嬤嬤,都挑不出一絲錯。

    太后盯着她看了半晌,知道因子嗣的事,趙氏對自己嚴苛到了極點,生怕出一點問題被人揪着趕下太子妃的位子。

    “坐吧!你我祖孫,也許久未好好說過話了。”

    太后慈愛地拉過太子妃,讓她坐到了自己最近的地方。

    太子妃心中一個咯噔,面上卻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謝祖母賜座。”

    太后拍着她的手背,沉吟良久,才又開口。

    “最近朝中又有朝臣進言,要太子多納妾,年節將至,番邦進賀,益離的使臣,帶了位公主過來,已經在路上了。”

    太子頓時一驚。

    “益離公主?父皇的意思是?”

    太后瞥了她一眼:“你父皇的意思,他後宮不缺女人,這公主又不能隨意賜給下臣,所以,極有可能會給太子。”

    太子妃這樣坐不住了。

    一個公主,賜給太子,最低也是良娣。

    若是自己有子嗣,自然不必擔心,可如今自己這情況,本就地位不穩,這公主一來,那以後東宮的局勢必然要大變。

    一個宋惜白,太子妃還不放在眼裏,因爲宋惜白是平民出身,背後沒有實力,就算得寵,也翻不出浪來。

    可若是一個公主,就不一樣了。

    尤其,如今北邊地瓦剌韃靼步步緊逼,朝中軍備喫緊,正是需要益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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