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共試了三次菜,宋惜白纔算是滿意。

    於是,她直接就定了第二天晚膳的單子。

    當然,這幾個菜作爲太子的份例自然是不夠的,來公公做主,又加了七八個傳統菜式,以及主食點心四種,還貼心地提供了一壺酒。

    最後一項,宋惜白並不知道。

    她還在發愁怎麼跟太子說請他喫飯的事。

    好在她也沒有煩惱多久,太子早早就過來了。

    一進門,太子就直接開口問道。

    “後日你陪我出一趟宮。”

    宋惜白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出宮?去哪?”

    這病還沒治好呢,就要離開了?

    宋惜白忽然發現自己有那麼一點點不捨。

    太子見她呆呆的,覺得分外可愛,不由走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尖。

    “想什麼呢?是要去吳王的府上赴宴。”

    宋惜白回過神來,心放回了原處。

    “吳王邀請你赴宴嗎?這種事,應該是太子妃陪你去吧?叫我一起去,好像不太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的,太子妃病重,需要靜養,出不了宮。吳王妻妾成羣,女眷衆多,又不是隻有你一個女賓,到時候就乖乖坐着聽她們說話就是了。”

    太子臉上帶着欣喜之色,讓宋惜白很是疑惑。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呢?是因爲吳王示好,主動親近嗎?

    宋惜白沒有問,轉而說起了其他。

    “那需要準備什麼?”

    “備禮的事你不必操心,太子妃那邊會有人準備,倒是這出門的衣裳首飾,得好好選一選。”

    太子說着,後退了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惜白一圈。

    這眼神,搞得宋惜白都有點緊張了。

    “怎麼我這衣裳不好看?”

    她在自己屋子裏,一向穿的很隨意。

    太子眼神微動:“不,好看。”

    盆裏的炭火很足,屋子裏暖烘烘的,宋惜白穿得不多,只在中衣外頭套了身襖裙。

    上身是粉藍色的窄袖襖衣,下身是偏蓬的褶裙,沒繡什麼精緻的花紋,只在裙邊滾了一羣纈草紋。

    然而就是這般簡單的裝束,讓太子的眼神都有些移不開了。

    他的腦海中不又浮現出一句詩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太子的手緊了緊,喉嚨也跟着一滾。

    宋惜白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扯了扯衣角。

    “這衣服穿出去是不太合適?等會兒我讓拂柳她們開箱籠選一選。”

    太子不捨地收回了目光,轉頭把馮公公叫了進來。

    “孤記得庫房裏還有不少布料?”

    馮公公作爲東宮大總管,對一切都瞭如指掌,但對於庫房有什麼布料的事,還真就不知道。

    但他也不會傻得直接說我不知道,而是把腰彎了彎才說道。

    “小的這就讓人去開庫房找找,不知殿下要什麼樣的?”

    東宮的庫房也是分內外的,內庫是太子妃管着,前頭的外庫房太子妃不沾手,都是太子的親信管着。

    太子大手一揮,十分豪氣:“新鮮的,好看的,都搬過來,讓熹良娣挑。”

    馮公公忍不住擡頭瞥了一眼。

    原來是給熹主子選的!

    他心中有了數,立刻應聲退了下去。

    宋惜白想阻止都來不及了。

    她無奈,只得被動接受這份好意。

    等太子坐下後,宋惜白纔有機會提起晚膳的事。

    “近日和丁香她們研究喫食,有幾道菜不錯,不知道殿下可否賞臉,晚上一同用膳?”

    太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

    他這一笑,有別於平日裏的嚴肅,眉眼都染上了喜色,還帶着期待,那神情,看起來顯得格外活潑年輕。

    宋惜白忽然一怔。

    太子過了年也才二十五啊!

    可平時他表現出來的樣子,總讓人覺得很成熟,若是蓄鬚,說是三十都有人信。

    才二十五不到,就天天被人催生,把人都硬生生催老了。

    想想還挺可憐的。

    這麼一想,宋惜白就覺得外頭那些大臣很過分!

    因而,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宋惜白格外殷勤,一個勁地夾菜給太子。

    太子吃了兩筷子水煮牛肉,辣得嘴裏呼呼的,一口氣灌了兩杯酒。

    宋惜白想攔,沒攔住,就隨他去了。

    反正是在自己屋裏,喝醉了也不會出事。

    這麼想着,宋惜白也沒忍住,喝了一小杯。

    這酒是秋日裏用新鮮採摘的桂花釀的,帶着一股甜甜的香氣。宋惜白喝了一口,覺得甜甜的,好像還加了蜂蜜,沒忍住,就又喝了一杯。

    兩人一邊喫着一邊喝着,很快,一桌子菜就見底了。

    宋惜白自己倒是沒喫幾口,光喝酒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這酒,後勁很大。

    “咦?怎麼、怎麼有兩個殿下?”

    宋惜白拎着空酒壺,忍不住晃了晃腦袋。

    太子見她臉色陀紅,眼神迷離,一看就是喝醉了,不由扶額。

    “酒量這麼淺?”

    宋惜白前世的酒量還是不錯的,但這一世,除了小時候偷喝過她爹的酒之外,就再沒沾過一滴酒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酒量。

    結果,這具身體耐酒性太差,幾倍就醉了。

    宋惜白迷迷糊糊地站起來,嘴裏嘟囔着。

    “這麼小的壺,夠誰喝啊?人呢?給我去換大酒壺,不!酒缸來!”

    她拍着桌子嚷嚷起來。

    太子忙抓住她的手:“別喊啊!”

    宋惜白一轉頭,看到太子的臉,眼睛倏地一亮,突然就伸出兩隻手,捧住了太子的臉頰。

    “哪來的小帥哥,長得真好看,讓姐姐看看。”

    她把自己的臉湊了過去,鼻尖對着鼻尖,呼吸噴灑在對方臉上,一時間,呼吸糾纏,太子的心亂了。

    “熹良娣,你醉了。”

    太子努力想要保持鎮定。

    宋惜白使勁搖了搖頭:“叫西西!”

    醉了的她,忘了自己已經重活一世,還當自己是前世的時候。

    前世時,她叫宋西。

    同樣的音,西和惜,卻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這一世的父親,憐惜她幼年喪母,才取了這個字;而前世的爸爸,卻是希望她學貫中西,所以取了西這個字。

    宋惜白忽然有些想家了,眼眶一紅,瞬間就泛起了淚花。

    “我想回家……我想我的牀、我的貓,還有我那一櫃子的書。”

    她一邊說着,一邊抱着太子,嗚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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