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宋昔年想送東西過來,還得倒兩三回,借吳王府的路子。
現在莊子上防得跟鐵桶似的,也只有吳王府的馬車能進來了。別的,不管是周家趙家郭家,還是別的什麼王府,都被拒之門外。
稟告完今天的事後,芳琪嬤嬤就退出去了。
慶喜被帶走,前院沒有個主事的,嶽統領忙着外頭的事根本顧不上,所以宋惜白叫芳琪嬤嬤暫時都管了。
“哎,沒了慶喜,還真有點不習慣。”
丁香是衆人之中唯一一個說話沒忌諱的,魏紅她們都小心翼翼地不提這事兒。
宋惜白揉了揉眉心。
慶喜這人做事確實沒話說,什麼事交到他手裏都能做好,根本不用擔心。而且,他是太監,既能入後院,又能在外頭行走,做什麼都方便。
凝神想了想,宋惜白朝魏紅吩咐道。
“待會兒你去問問來公公和他徒弟,看他們兩個願不願意接手。”
魏紅點了點頭,拉着拂柳直奔小廚房去。
丁香看了看時間,過來給宋惜白按摩捏腿。
“這些瑣事你就別管了,我看你還是想想以後吧!太子生死不明,不是我烏鴉嘴啊,這萬事都有個萬一,萬一太子他……你打算怎麼辦?”
宋惜白嘆息一聲,手覆上了肚子,眼底泛起憐意,但很快,就被冷靜所取代。
“如果殿下真的出事,那太子妃就留不得了。”
丁香聽得心頭一驚:“啊?你不是都放過太子妃了?”
“我說的是,暫且放下,等太子回來處置。”宋惜白掃了她一眼,“如果太子回不來,她必會用盡手段搶走孩子。”
丁香點了下頭:“也是哦!但她是太子妃誒?東宮都是她的人,你要怎麼對付她?”
“趙粉不是在她身邊服侍麼?”
宋惜白只說了一句,沒有繼續深入下去。
趙粉這步棋,不到最緊要關頭,她是不會動的。
雖然趙粉在太子妃身邊不算多受重視,但要做點什麼並不難。
“幼主登基難度太大,也不現實。真到那一步,就支持吳王或者六皇子上位,屆時,哪怕爲了名聲,他們也會對孩子好的。”
“可是我聽說皇帝更喜歡八皇子啊!他肯定想扶八皇子當太子,吳王和六皇子能有機會?”
“不可能,八皇子上不了位。”
宋惜白堅定地搖了搖頭。
丁香好奇追問,但宋惜白卻沒有再解釋下去。
這關係到皇室隱祕,目前還沒有證據,不好亂說。
丁香見她不肯說,也就不再問了,專心致志地給她捏腿。
宋惜白看着窗外,心中無聲低語。
元慎,你最好給我活着回來!
距京城千里之外的山中,暴雨剛歇,一人從一處隱蔽的山洞內鑽出頭來,打量了一眼天色,轉身回洞內。
“殿下,雨停了,繼續向南嗎?”
山洞內有着八個人,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
而衆人拱衛的中間,赫然正是失蹤多日的太子。
“再往南就是荊州府了,荊州知府背靠皇帝,恐怕早已設下了重重陷阱,去了無異於自投羅網。”
太子沉吟片刻。
“轉道去常德府。”
幾名手下同時應聲。
這時,金祥將烤乾的衣裳奉上:“殿下,小的服侍您更衣?”
太子擺擺手,自己接過衣裳穿好,接着問道。
“我們還有多少金瘡藥?”
金祥一臉爲難:“只剩下一瓶了。”
他們被追殺了十多天,個個受傷不輕,就連太子身上也多了兩道刀傷。
太子回想起那日落水的事,仍心有餘悸。
當時他已經猜到皇帝會在路上下手,本想借機引出皇帝的後手,卻沒想到那河流太湍急,一下子將他沖走了。
若非太子曾在莊子上偷偷學過游泳,恐怕當場就溺水身亡了。
當時暗中跟隨着十幾名暗衛,由金祥帶領,當即擒住了那叛徒,可還來不及拷問,對方就自盡死了。
之後,金祥帶着暗衛搜尋了一天,總算在河道下游找到了太子。
只是剛把太子救上來,他們就遭遇了一波刺客。
在犧牲了兩名暗衛之後,一行人帶着太子往南逃走。
一路逃亡,後頭的刺客緊追不捨,使得他們不得不放棄大道,鑽進了人煙稀少的深山之中。
“暴雨擋住了那些刺客,也能沖刷掉我們的行蹤,趁此機會趕路吧!”
太子站了起來。
一聲令下,暗衛們撲滅了火堆,擦掉了地上的腳印等痕跡,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山洞外。
一行人商議着誰進城買東西,太子看了一圈,最後決定自己去。
金祥幾乎立馬抱住了他的大腿。
“殿下千金之軀,豈能獨自前往?若這縣城也有陷阱呢?還是小的去吧!小的賤命一條,死了也不足惜。”
太子無奈地掰開他的手。
“你去的話太顯眼了。”
太監和尋常男子畢竟不同,說話嗓音和行爲舉止有很大區別,更容易惹人注意。
至於其他人,受傷都重,身上的血腥氣重,衣裳也是破破爛爛的,同樣顯眼。
一羣人之中,就太子受傷最輕,又因爲大家護着,衣裳也沒沾上多少血跡,就是有幾處被刀劃破。
“不必多說,孤意已決。”
太子語氣堅定,金祥不敢再攔。
太子走出了藏身之所,走了幾步後又停下來,把自己的臉、脖子和手都塗黑,加上一臉的鬍子,確信不會有人認出自己,這才繼續前進。
這是一座小縣城,沒有城門,太子跟在一行莊稼漢身後,順利地進了城,打聽到了當鋪的位置。
太子取下了腰間的玉佩,走進當鋪。
當鋪掌櫃半眯着眼打量了玉佩幾眼,滿是嫌棄。
“這玉色澤不怎麼樣啊!是哪裏來的雜玉啊?倒是這雕工不錯,你要當的話,給你五兩銀子。”
太子聽說過外頭的當鋪黑,但沒想到黑到這地步。
他微服出門也不是頭一次了,戴的是不會顯露身份的白玉麒麟玉佩,就不說這雕工,單是這塊玉佩的籽料就得一百兩。
太子氣笑了。
“就這份眼力,也能做當鋪掌櫃?”
掌櫃一拍櫃檯,唰得站了起來,惱怒道:“愛當不當!誰知道這玩意兒你從哪個墳頭挖來的?我買這東西可是擔了風險的!最多給十兩銀子!”
太子目光一掃,忽地頓住了。
他盯着掌櫃腰間晃盪的那塊玉佩,總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哪裏看到過。
太子定了定神,摩挲着掌心的玉佩,隨即說道。
“十兩銀子,再加你身上的那塊玉佩。”
掌櫃低頭一看,頓時滿心暗喜。
他也不是真的沒眼光,當然能看出面前這塊白玉玉佩價格極高,但左當鋪的嘛,自然是往死裏壓價。
他自己身上這塊玉佩收來時還不到五兩銀子,就算再加上十兩銀子,也賺大發了。
掌櫃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腰間的玉佩扯了下來,又從櫃檯裏取出幾塊碎銀子。
“我話說在前頭,一旦出手,概不退還,日後你想贖也贖不了。”
太子挑眉點了下頭,接過了他銀子和那塊眼熟的玉佩。
出了門後,太子盯着手中的玉佩打量。
這玉佩質地尋常,小小的一塊,半月形,還沒嬰兒掌心大。但太子眼光不俗,一眼就瞧出,這玉佩原本該是一對。
“到底是在哪兒見過呢?”
太子買完乾糧和傷藥後,仍在想着這個問題。
他苦苦思索,拎着幾大包東西往城外走,倏地,餘光瞥到了一簇粉色的花,腦海中陡然間閃過一道亮光。
想起來了!
趙粉!
趙粉那小情郎送給她的玉佩!
太子猛然擡頭,想到了很多。
趙粉的小情郎是乾清宮的侍衛,當初隨皇帝出宮,三個月後卻突然傳回已死的消息,那玉佩,卿卿曾畫過樣子給自己看,和手中這塊,分明就是一對。
可當時南巡的路線,並不經過這裏。
那侍衛的玉佩,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
太子猛地捏緊了玉佩,腦海中浮現一個又一個猜測。
必須要弄清楚這玉佩的來歷!
太子回頭看了一眼當鋪的方向,深吸了口氣,按捺下心裏的激動,裝作沒事人一樣出了城。
回去給暗衛們分了乾糧和藥還有一身換洗的衣裳後,太子把金祥叫到一旁。
“十二年前,皇上出宮南巡的事,你知道多少?”
金祥不明白太子爲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立即回道。
“小的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當時皇上出宮曾遇襲受傷,在一戶平民家中休養了一段時間才被找到。”
太子眼神閃了閃。
“是在哪裏遇襲?又是在哪裏找到的?”
“當時南巡的目的地南京府,在南陽府出的事。聽說是前太子餘孽作祟,當時隨行的侍衛死了八成,僅有少數幾人護着當時的皇上逃走了。大概七八日後,在襄陽府北邊山腳下一座小村子裏發現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