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統領有空嗎?請他過來一下。”
魏紅一轉身就跑了出去,沒多久,就領着嶽統領進來了。
嶽統領要向宋惜白行禮,被宋惜白虛扶了起來。
“在外頭,嶽統領就不必多禮了,我想問一下元愆這段時間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嗎?”
嶽統領斟酌了一下語氣後回道:“元公子近來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他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宅子裏,看看書練練字,鮮少出門。不過,每個月他都會去看望妄念師太。”
妄念師太,也就是舒氏,自從落髮出家後,宋惜白就沒聽過她的消息了。
“妄念師太現在住在哪裏?”
宋惜白又問。
當初妄念師太就是在皇覺寺出的家,不過皇覺寺裏都是僧人和尚,她一個女眷也不好長期住在那兒,所以,最後由皇覺寺的住持介紹,送去了附近的一座庵堂。
這座庵堂,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庵堂,只收留那些無處可去、無家可歸的可憐女子。
“那座太平庵就在萬壽山東邊,離莊子不過半刻鐘的路程,娘娘要過去看看嗎?”
宋惜白看向魏紅:“莊子上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魏紅點頭:“都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太皇太后那邊也是。”
宋惜白點了點頭。
“那現在就過去看看吧!勞煩嶽統領帶路了。”
嶽統領連忙擺手,行過禮後退了出去。
宋惜白沒叫其他人同行,只帶了魏紅一個,換了身家常衣裳,悄無聲息地上了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
雖然宋惜白想輕便出行,但嶽統領還是叫了一隊侍衛隨行,且自己親自駕車,帶着她前往太平庵。
到了太平庵後,宋惜白扶着魏紅的手下了車,立即就有個慈眉善目的師太從裏頭走了出來。
“貴客來臨,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這是提前知道自己會來?
宋惜白看了嶽統領一眼。
嶽統領忙解釋:“來之前陛下千叮嚀萬囑咐,務必要護衛您的安全,不容有失,否則叫屬下提頭去見。”
宋惜白既覺得好笑,又有些感動。
“好了好了,我沒怪你的意思,讓侍衛們都守在外頭吧!這裏是庵堂,你們就別進去了。”
嶽統領領命而去。
接着,宋惜白帶着魏紅,跟着那位師太踏進了庵堂。
那師太並沒有帶着她們直驅而入,而是在前院拐了個彎,走向了隔壁的偏院。
這是個很大的院子,正北是一排整齊的房舍,似乎是睡覺的地方。靠這邊的廂房改成了廚房和柴房,門口還有兩個中年尼姑正在劈柴。
見有生人來,兩人都有些意外,急忙站起身來行禮。
宋惜白回了一個佛禮,跟着往前走,隨後穿過了角門,來到了院子的後方。
這院子後頭是一片菜地。
正值盛夏,菜地裏瓜果蔬菜正是竄個的時候,離宋惜白最近的一片地方種着茄子,掛滿了或長或圓的紫色茄子。
而稍遠一些,則是各種綠葉蔬菜,小青菜、小白菜、菠菜、莧菜等等。
至於菜地四個邊上,則是搭了架子,上頭長滿了豆角。
除此之外,這菜地的空隙處也爬滿了絲瓜、黃瓜、南瓜、冬瓜的藤。
她正想開口詢問,忽然看見遠處有個灰撲撲的人影,挑着一桶水,正慢慢朝這邊走來。
看到那人的瞬間,宋惜白愣住了。
就連魏紅也滿臉喫驚,往宋惜白身邊挪了兩步,壓低了聲音問。
“娘娘,那是……是舒氏?”
宋惜白眨了下眼睛,確定自己沒看花眼,這才點了點頭,但接着又糾正她。
“得叫妄念師太。”
魏紅吐了吐舌頭:“奴婢沒想到,她居然真的當起了尼姑……原本還以爲她只是爲了活命不得已而爲之呢!”
宋惜白也是這麼想的。
主要是當初在宮裏,她們都見過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舒貴妃。
那時候的舒貴妃,華服在身,滿頭珠翠,容顏迤邐,而眼前的女尼,穿着樸素,眉宇低垂,眼中帶着謙卑。
她走到菜地邊,放下了水桶,一擡頭,看到了宋惜白主僕二人,愣了愣,接着臉上露出個笑容,朝兩人走了過來。
這一笑,宋惜白才從她臉上看出了幾分從前舒貴妃的樣子。
“貧尼妄念,見過熹貴妃娘娘。”
妄念走了過來,朝她行了一禮。
宋惜白聽到這稱呼,下意識嘴角抽了抽,但很好地掩飾了過去,雙手合十,還了一禮。
“我陪太皇太后到皇覺寺禮佛,順道過來看看。”
她解釋了自己來的原因,卻一個字也沒提元愆。
妄念擡頭看向了萬壽山的方向,面露恍然:“是了,入夏了。”
她很快收回視線。
“來者是客,娘娘喝杯茶再走吧!”
說着,她率先往前,朝着偏院走去。
宋惜白和魏紅跟着她一步步走回了偏院,然後又走進了正房最西邊的那一間屋子內。
她沒猜錯,這裏確實是臥房。
房間小小的,只容得下一牀、一桌和兩張凳子。
宋惜白坐了下來,沒過多久,妄念就端着茶盤進來了。
魏紅機靈,忙上前接過。
“奴婢來吧!妄念師太您坐。”
妄念也沒有推辭,坐在了宋惜白對面。
她一坐下,就拉過一個長長的盒子,從裏頭取出了一支香點上,插在了窗邊一個小小的銅製香爐裏,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
宋惜白有些好奇地看着那香。
妄念抿了抿嘴,解釋道:“我剛來此地時,什麼都不適應,喫也喫不好睡也睡不好,這庵裏的住持師父便給了我這盒香。每次聞着,我的心就能靜下來。”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又嘆了口氣。
“住持師父說,我是罪孽太深,短時間內難以消除,需得嚴格持戒。”
宋惜白看着她:“所以你纔要幹粗活?”
妄念點了點頭:“這也算是贖罪吧!”
宋惜白一點不覺得這是什麼贖罪,做這些事,只是讓她自己心裏好過一些罷了。
宋惜白見到她,雖然有些意外,但並不同情。
當初她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狠心?
不過,今日來,不是爲了爭論這些,宋惜白沉默了片刻後,才問起了真正的來意。
“這幾個月,元愆經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