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兒子,妄念的眼神,終於多了一絲世俗的意味。

    “你是爲他來的?是不是他出事了?還是犯了什麼錯?他還是個孩子,從前被我寵慣了,可本性並不壞……”

    妄念帶着懇切的語氣說道。

    宋惜白搖了搖頭:“他沒事,我只是隨便問問。”

    妄念鬆了口氣。

    “陛下寬容,纔沒有追究我們母子。元愆他已經懂事很多了,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若是他犯了什麼錯,那肯定也是有人挑唆的!”

    宋惜白聽了心中很是感慨。

    果然在一個母親眼裏,自己的孩子都是不會犯錯的,若是有錯,也是別人的錯。

    宋惜白很懷疑,她到底了不瞭解自己的兒子?

    不過,宋惜白還是沒有問出口。

    她只坐了一會兒,並未從妄念口中試探出什麼來。

    一看時間,已近午時了,宋惜白隨即起身告辭。

    妄念送她出去。

    到了大門外,宋惜白正要上馬車,忽然看到不遠處一輛馬車朝這邊駛來。

    她心中一動,站在原地沒動。

    那輛馬車很快就駛到了庵堂大門外,車簾掀開,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妄念有些意外地看着兒子。

    “你怎麼今日過來?”

    元愆跳下馬車,喚了一聲“母親”,接着轉向宋惜白,鄭重一禮。

    “見過娘娘。”

    宋惜白挑了挑眉,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真巧啊!”

    元愆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妄念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宋惜白,忽然福靈心至,明白宋惜白爲什麼會今日突然過來。

    原來是兒子的原因!

    若不是元愆年紀還很小,尚未開竅,她幾乎要懷疑兒子對宋惜白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了。

    妄念表情沉了沉,朝元愆呵斥了一聲。

    “你不好好呆在家裏,亂跑什麼?”

    元愆很少被母親這麼呵斥,有些委屈,但還是解釋道。

    “我想您了,就過來看看,順便……”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妄念迅速打斷。

    “看我做什麼?我已經是方外之人,再不是從前的我了。你不該叫我母親!就算是從前,我也不算是你的母親!好了,多說無益,你快回去吧!”

    她的語氣生硬得很。

    但宋惜白能看出來她是故意如此,就是想把元愆趕走。

    這就有意思了。

    元愆故意送了蓮蓬,把自己引到這兒,他再過來,明顯是有事想私下跟自己說。

    可這事兒,妄念卻不知道。

    這母子倆的想法,並不一樣。

    宋惜白站在一旁,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戲。

    元愆張了張口,低低叫了一聲:“師太……”

    那神情,那語氣,儼然快哭了。

    妄念緊抿着脣,拳頭握緊了又鬆開,最後深吸口氣。

    “我還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了,你趕緊回去吧!”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朝宋惜白欠身一禮。

    “勞煩娘娘幫我送一送他。”

    宋惜白瞭然。

    做母親的,總歸還是向着兒子的。這是幫元愆呢!

    她微微頷首,朝元愆說道。

    “正好太皇太后也在,不如先和我去莊子上,給太皇太后請過安後再走,如何?”

    元愆心下鬆了口氣,拱了拱手。

    “麻煩娘娘了。”

    宋惜白這才上了自己的馬車,朝嶽統領吩咐了一聲,啓程朝莊子方向行去。

    元愆的馬車,緊緊跟在後頭。

    等到了莊子上,嶽統領搜過了元愆的全身,才放他進去。

    元愆似乎早已習慣,並沒有任何屈辱之色。

    宋惜白目睹這一幕,這才確定元愆不一樣了,他再也不是從前的八皇子了。

    她帶着元愆去了莊子前院的偏廳,吩咐下人沏茶,只留了魏紅一個在身邊,隨即淡然開口。

    “說吧!費盡心機想見我一面,是有什麼事要說?”

    元愆向外頭張望了幾眼,沒有立刻開口,神情帶着說不出的糾結。

    宋惜白耐心地等着。

    過了半炷香後,元愆才低聲開口。

    “我不是故意要打擾娘娘,只是,陛下常居宮中,我要見他一面太難了。而我身邊又沒有可靠可用之人……思來想去,只能用這樣的法子,還望娘娘見諒。”

    他態度謙卑,先解釋了這麼做的緣由,接着擡起頭來。

    “我……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宋惜白示意他繼續說。

    “那信是一早醒來突然出現在我枕邊的,前一晚還沒有!我當時很害怕,覺得府裏的人不可靠,也不敢說。”

    元愆斷斷續續地說着。

    宋惜白眉頭微蹙。

    元愆宅子裏的人,都是元慎安排的,貼身服侍和守門的,都是原本暗衛培養的探子。

    能瞞過這些人,把一封信放在元愆牀邊而不被發現,那暗中之人,要麼實力很強,要麼……宅子裏有人被買通了。

    “那信上說了什麼?”

    宋惜白收回念頭,問了句。

    “信上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話,意在挑撥,想激起我對陛下的恨意。我看完後害怕極了,不敢留下,就把信燒了。”元愆接着說,“之後我每晚都難以入睡,一想到有人盯着我,就很怕,擔心他們再次找上門來。我原想把這件事告訴陛下,可我見不到他。至於其他幾位皇兄……王爺,他們也不信我。”

    這倒是真的,吳王他們幾個,對元愆很是厭惡,尤其是秦王,在得知皇帝是假的後,深恨不已,覺得自己斷腿就是假皇帝造成的,由此遷怒元愆。

    宋惜白摸了摸下巴。

    “好吧,我會把這件事轉告給陛下的,但陛下會如何處理,就不是我能決定的。那信既已燒了,你就當不知道,平日該怎樣還是怎樣。”

    元愆聽了這話,還是沒安全感。

    “那、要是那些人又找來可怎麼辦?我不想在牽扯進這些事當中,我只想過安穩的日子,偶爾能見到母親,這就夠了。”

    元愆面露懇求。

    “懇請娘娘幫我!”

    說着,他站了起來,朝宋惜白跪下磕了個頭。

    “求求您了!”

    宋惜白看着他這副模樣,心情有些複雜。

    但很快她就收斂了情緒,低眉思索起來。

    什麼人會找上元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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