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凝那個脾氣,若是讓他知道還不知會說出什麼奚落的話,她能感覺到他對整個侯府沒有好感,她如果爲了秦修文去找權墨洐,霍凝大概又會嫌她多管閒事。
可她已是侯府人,有些事身不由己。
她望着自己這個繼子,“好,我幫你問問。”
“多謝嫡母。”秦修文面有笑意,更想幫梁菀分憂。他看向秦韻竹,“時辰不早,讓嫡母早些歇息吧,你就不要纏着她了。”
秦韻竹哦了一聲,從梁菀身上起來。
哪知她太毛手毛腳,衣裙上的繁瑣釘珠勾了梁菀袍衣的絲線,一下讓膝間布料翻起。
那深藏於月白衣袍內裏的繡字便露出。
秦韻竹看見了,梁菀也看見了。
“惟真…悅…凝?”秦韻竹磕巴的念出上面的字,睜大眼睛看梁菀:“嫡母…這個是…”
梁菀沉默。
看這繡字,果然和她在霍凝帕子上的字一樣,心中瞭然。
“這衣服是權相妹妹的,應是她繡的吧。”
梁菀解釋道,秦韻竹眼珠一轉,想明白什麼,“真是有毛病,在自己衣服上繡這種字,這是裝什麼深情。”
“權相?我怎麼不知權相還有這樣一個妹妹?”秦韻竹偏頭想,秦修文卻道:“好像是有,我記得兒時…好像聽父親提過。”
“哥,那你說來聽聽。”秦韻竹純屬是好奇八卦,想聽關於霍凝的事,而她身邊的梁菀垂了臉,也靜靜聽着。
“我記得那時父親說,城北大營裏有個從小就在營中長大的小丫頭,三歲便開始習刀劍,五歲就可單手攀石巖,她天資聰穎,是天生的練武料,父親那時還誇她,假以時日她或許能當澧朝唯一一位女將軍,其功勳不比男兒差。”
“只是後來,不知怎麼就銷聲匿跡了。”
秦修文說完,秦韻竹冷嗤:“天資消失了唄,這世上神童多的是,但有幾個長大了還是的?她要是那麼厲害,怎麼現在從未有人知道她?估計躲起來了。”
而梁菀的關注點不在這上面,她則是在想,怪不得霍凝一直將她的帕子貼身放置,聽秦修文說辭,想是隻有這種女子才能得他青睞。
不過想歸想,又與她有什麼關係。
她拂了拂鬢邊髮絲,解開秦韻竹與衣袍的脫絲,“你們先回吧,這處的口子我還要補上它,明日還要將衣服還給權相。”
秦韻竹低頭:“嫡母,不好意思啊。”
“沒事,小問題,補起來很快。”
她面容溫和,起身去送兩人,秦韻竹與秦修文攜手走出房間,與她拱手告別。
梁菀在門邊站了會。
回到閨房,她去尋了針線,將衣袍褪下,坐在燭燈前,低頭看着。
拿了許多絲線,她一一對比顏色,本是不在意,可總是能看見那幾個繡字。
兩情相悅,許是這世上最令人動容的情感,只是她會想,動真情的霍凝,會是什麼樣子。
但無論什麼樣,她往後都要注意分寸,不要在與他牽扯不清。
四條與他疏離,霍凝上前敲了小婢子腦門:“又鬧什麼脾氣?”
“世子,奴婢是遵從夫人意思,全程模仿夫人表情,來歸還世子的東西。”
四條巧舌如簧,霍凝眉頭一皺:“什麼意思,她心情不好?”
“世子,夫人說這衣袍不小心被她弄抽了絲,不過她已補好,望世子到時與權相說一聲。”
霍凝聽懂四條意思,用手撥弄了疊好的衣袍,找尋了一會,發現那處她縫補的地方。
梁菀的女紅很好,補得幾乎與原衣相同,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
霍凝看到那個繡字。
薄脣頃刻抿了,四條從旁探了腦袋說:“世子,你瞧瞧,你將一件這種衣服給夫人穿,她能理你纔怪。”
“要你多嘴?”
霍凝嘴上說,眉開始皺,“她還說了什麼?”
“沒了,夫人只讓奴婢將這個還給你,其冷淡程度可比冰山,世子,以奴婢拙見,或許你這些日子的努力都要化爲湯水,夫人應會和你相識同路人。”
霍凝的眉峯徹底凝成川字。
他不過幾日沒找梁菀,就被這小奴婢打擊,瞧四條那副不甚開心的嘴臉,他心中一股燥意升騰,冷聲一句:“快滾。”
四條圓潤的滾了。
不過,小婢子的嘴卻是開了光,很快,霍凝真實體驗到了。
他這幾日都在辦開棺事宜,沒顧的上樑菀,今日.本想叫她再去花扇那裏走一趟,然他讓府中奴僕去侯府,碰了壁。
梁菀以身體不適回絕了他。
霍凝一下就火上心頭,他坐在侯府大門前的馬車裏,閉目養神,與破竹說:“再去請,她要是再拒絕,就以官事壓她。”
破竹應聲入府。
又過片刻,終於梁菀出來了,又穿上她那一身黑衣,甚至比之前捂的更嚴實了!
好像她見他,是見什麼污穢之物,她將自己弄的高潔端莊,似世間萬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霍凝本肆意了幾天的心,又開始堵。
“霍將軍。”
梁菀與他生疏,彎身行禮卻不上馬車,“你我男女有別,往後我還是乘我侯府的馬車,就不與霍將軍您共擠一個。”
霍凝眉間的太陽穴在跳,“你臉怎麼回事?”
原是梁菀剛纔擡頭讓他發現她面色蒼白,好似真有病了。
梁菀回道:“女子每月的那點事,若霍將軍不叫,我本想歇着。”
霍凝滿眼都是煩意。
他直接駁回她剛纔的提議,壓了聲音道:“上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
她在車前停頓,強不過他,便也沉默上去。
馬車內,霍凝閉目養神,她生疏,他比她更生疏。
直到......
車子剛啓動,梁菀低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