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被他父親教導的像個冷血人,一邊又卑微的想,父親何時會愛他多一點。
兒時他對父親,是充滿過希冀,還天真的以爲,只要他做的好就能得到父親喜歡。
直到男人告訴他,說他這輩子都要是梁菀的跟隨,是她的侍者,是她的裙下臣,他纔開始清醒。
在這個男人心中,梁菀纔是最重要的。而他,不過只是他養的一隻小寵物,日後梁菀迴歸聖女位,他可以安心服侍在她腳下的一隻狗而已。
從那以後霍宴齊的心便發生扭轉的變化,他對男人言聽必從,又對他深深厭惡。
什麼都要管着他。
什麼都不清靜。
無論他做什麼,這男人永遠沒有從心的笑臉,滿眼都是利用。
霍宴齊知道,他無論做的再好,在這男人眼裏都是頹廢。
他擦拭掉手上的血跡,聽身後帳內那些暗手走出,伯離可汗笑:“少主,都辦好了。”
“處理乾淨,隨後派人將新的替換人帶來。”
伯離可汗道好。
看了眼還未死透的阿骨裏。
他只是受了傷而已,尚未斷氣。
但他卻被人擡走,和那些死屍一塊丟入早挖好的深坑裏,土就這樣從上面撒下來。
阿骨裏吐了吐氣。
“霍...霍宴齊...你......”
想控訴的話很多,卻無法再說出口。土越來越多,慢慢埋上他的身。
阿骨裏睜眼望着一切,感受到自己被土憋悶的難受,他開始後悔。
他明明重生一世,爲何還沒活到最後!他明明對所有人都藏了警惕,爲何還是這種結局!
他不甘心。
阿骨裏只想衝破土壤,大聲嘶吼,將他心裏的恨意都喊出來。
可他再沒有這樣機會。
他第二世的生命戛然而止。
...
這邊,梁菀等來山雞的消息,他說已將她交代的事都辦了。
阿漠寒同意幫助梁菀,替她與南疆可汗說上話。
而後,除夕過,新年開始,她所在的客棧周圍危機四伏。
所幸她身邊的人足夠強,並未讓她受到什麼傷害。她這幾日每天準時喝藥,準時上牀休息,時不時和小貓烏雲雪玩一玩,心情放的很開。
顧鬱的事她在暗中關注。
山雞說他已將城牆周圍都摸查清楚,也看明白了顧鬱身上那些個針椎到底是怎麼扎的。
故而現在再叫山雞去救他下來,山雞有十足的把握。
梁菀卻在等,等一件大事發生。
突然,在大年初七那天,從遙遠之外的南疆傳來消息,說南疆可汗決定支援霍凝。
這便讓原本有一線希望的北漠十部有了壓力。
南疆人與北漠都是不好惹的彪悍,原本戰局就那麼大,現在又說加入新的人進來,也就意味會擴大戰局。
現在又是冬日,長久了底下那些士兵根本喫不消。
南疆的先行部來的極快,來勢洶洶,毫不手軟。
北漠十部的人開始重新商討對策。
顧鬱被掛在城牆上時間太久了,雖每晚都會有人爲他治傷爲他續命,就是擺明了讓他當那活靶子。
但時間這麼久,光是日日吹風受凍,這身體也受不了。
驀然,城牆四周有了動靜,是馬蹄的噠噠聲。
聽起來便知來的人很多,多到讓城樓看守的人心慌。
便在初七那日夜晚,一人策馬而來,在城牆下望了望,眯了雙眼。
這人身上衣服髒污,臉上也諸多灰塵,遮擋他的容顏。
唯有一雙眼明亮閃爍,豔灼的桃花眼,看一眼便無法忘記。
是.......
竟然是久不出現的霍凝!
城樓上的人向下看,只看到一個黑黑的身影。
他們憂慮的問,來的是什麼人。
霍凝卻是笑,望着這個城樓,往事歷歷在目。
原來這世事情是會重演,卻換了人。
梁菀擺脫了她的命運,而顧鬱,好像替她頂上了她的命運。
霍凝在想,他到底要不要救。
只思考了一瞬,便明白顧鬱他必須要救。
爲了他妻子。
他與身後諸多的兵馬做了手勢,這些人都是隨他生死而出的,這幾日他們在那個峽谷,可謂吃盡苦頭。
好在霍凝帶他們平安歸來。
少年的命令剛落,只聽馬蹄躁動,聲嘶力竭,震撼的聲音抖的城樓都要散架。
上面人產生怕意。
“快,快去報給少主。”有人喊,可他們根本不知該怎麼下去。
下面烏泱泱的,都是霍凝的人。
而此時,少年直身踩了馬頭,利用慣力飛身上了城樓。
他用自己的銀槍生生在斑駁的城牆上弄出一個可以卡身的洞——
就在顧身身邊。
霍凝側頭看他,看他渾身的針椎擰眉,喊道:“醒着嗎?”
好半天顧鬱纔回應他。
聽聲音,也知他太虛弱了。
霍凝道:“我傾力爲你把身上針椎都拔了,你忍耐一會!”
顧鬱點頭道好。
少年緊了心神,手上力道很快很足,儘量不讓顧鬱疼很久。
他身上的針椎都紮在他各大穴道上,稍有不甚便是無法挽回的深淵。
霍凝手很穩,拔最後一根時,他在針椎出來的同時單手接住顧鬱!
全身只靠一隻手臂抓着銀槍撐着。
臂力驚人。
霍凝把顧鬱帶下來,而此時下面已又是一陣廝殺。
他避開人羣,帶顧鬱到旁邊,從腰間掏出一枚藥說:“這是菀菀做的,吃了能保心脈的藥。”
“你自己徒弟的藥,你應不會拒絕。”
顧鬱張口含了。
已說不出什麼話,黑暗中兩人對視,霍凝勾脣笑:“想不到這世是你替她擋了,這麼說來,你往後便是我霍凝的恩人。”
“雖我不知發生了什麼,但她,還好嗎?”
“她很擔心你。”顧鬱緩緩說,“也在很堅強的保護你們的孩子。”
霍凝聽到這兒挑眉笑的得意。
“那是自然,我的妻子,永遠配的上最好。我帶你回去,去見她。”
話落,霍凝單手扶起他。
不遠處,山雞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熱淚盈眶的,他顧不上奔到霍凝身邊,而是想到梁菀。
夫人,夫人,奴才要給您帶個好消息,世子平安無恙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