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之前那樣說,現在又變了。”
易忱音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這些答案。
她直勾勾的看着周琰。
周琰擺好每一層飯盒,他直起身子,轉頭看着易忱音。
“易忱音,人是很容易變的。”
“怎麼?你也變了嗎?”
“現在爲什麼要在意這些,還是說你改變了你最初想法,還是說你開始不想離開我。”
易忱音被他的話哽住了,她雙手緊緊的捏在一起。
是啊,她有什麼資格問這些,張口閉口說要離婚的人是她。
她冷靜下來,垂下眸。
“是我冒犯了。”
說完她站起身,朝着辦公室外走去。
周琰叫住她。
“去哪?”
“回家。”易忱音的腳步沒停。
周琰動了動眸,看着她的背影。
“怎麼了?我說中了你的心事,惱羞成怒了嗎?”
他想要的不過是她的一句回答,她這樣逃避,就像是他說中了,讓他心情很躁,到底怎麼才能把這種彆扭的情緒解開。
易忱音猛地頓住腳步,她用力的咬着下脣,身體的顫動。
她看不起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扭扭捏捏不敢承認。
她破門而出,門猛地被關上。
周琰看着緊緊關上的門,低頭看着桌子上的飯菜,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把飯盒重新疊回去,開了窗門,進到了陽臺上。
他從高樓之上俯瞰全部,一望下去盡在眼中。
他站在那裏久久沒動。
易忱音從總裁辦公室衝出,她快步走到電梯前,緊緊的撐在牆上。
林助理和張祕書被嚇了好一跳,她們下意識站起身,看着怒氣衝衝的衝出去的易忱音。
還沒反應過來,電梯門打開,她進了電梯。
林助理和張祕書互相看一眼,林助理快速的收拾了桌面,進了辦公室。
他看到站在外面陽臺的周琰,有些發愣。
從他認識周琰開始,周琰只有心情煩悶的時候纔會翻窗去陽臺,這最近兩個月裏,他已經遇見周琰翻進陽臺不下十次了。
是和夫人吵架了嗎?
林助理也翻進了陽臺,走到了周琰的身邊。
“周總。”
周琰偏頭看他,他靠在欄杆上,有點涼風吹過,風還挺大,他的頭髮在風中凌亂。
林助理才剪了頭髮,他也靠在了欄杆上,他問,“周總您和夫人是吵架了嗎?”
周琰看着欄杆外,脣角淺淺向上,“算是冷戰吧。”
“準確來說,除了她單方面發脾氣,我們現在沒有任何能夠吵起來的話題。”
林助理愣了愣。
“那需要我送夫人回家嗎?”
“她懷着孕,一個人挺危險的。”
周琰撩了撩被風吹的錯亂的頭髮,搖了搖頭,“不用了,她不會讓你送她的,讓她一個人吧,她現在需要一個人待着。”
“而且奶奶請了人跟着,她不會有事的。”
林助理嘆了一口氣,“您最近在公司的時間比往年都長,公司都快成您的家了。”
“女人其實很好懂,你多用點心就能搞懂她們。”
“夫人正是懷着孕的時候,情緒比較敏感,是很正常的。”
“您有時間還是多陪陪夫人,她肯定希望您能陪陪她。她一個人了肯定很難受的。”
周琰仰着頭,望着天,臉上帶了笑,“是啊,女人挺好懂的。”
“但真的麻煩還複雜。”
林助理看着他,嘆了一口氣,轉身出去了。
易忱音一路順着走,整個人彷彿陷入了黑暗的深淵,她只覺得眼前發黑,又覺得肚子發硬,緊邦邦的。
身體上的各種痛都襲來,讓她不辨東西。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也許是被說中心事,像周琰所說惱羞成怒了。
她見過自己不受控制的模樣。
她受夠了那樣被動的自己,也受夠了自己在感情中會變成屈膝在地的地毯,僅僅那一次就夠了。
她很容易混淆依賴和愛情,她靠着柱子,雙手緊緊的抓着柱子,額頭上,後背上全是汗水。
她很難受,很難受,說不出的難受,說不出的難受席捲全身。
“音音!”
“音音!”
“你怎麼了?”
在易忱音覺得天旋地轉之間,她順着柱子滑落坐在了地上,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腦海裏飛速的轉動記憶的碎片。
“你家少爺真好看,可惜我們這樣的,你家少爺肯定看不上。”餘欣和易忱音站在一起,遠遠的看着周琰。
那是初中時,她和餘欣到城裏來見爸爸媽媽,遠遠的看到騎着自行車從周家的大院子裏出去的周琰。
畫面一轉,餘欣站在顧宇身邊,也許是高二,也許是高三,三個人都穿着短袖校服,站在學校門口喫雪糕。
頭頂的廣告牌上是泰谷包下的,餘欣一臉羨慕的看着泰谷兩個字,不停的搖頭。
“欣欣,你家少爺就是幸福,從小就是含着金鑰匙長大的。”
“還是我們顧宇親切。”
易忱音也轉頭跟着她看。
這是她從來都不否認的事情。
周琰很幸福,從小就是她的羨慕對象。
每每見了周琰,她對顧宇只會有更深的執念。
在她的心裏,周琰是高不可攀的王子,而她只是灰姑娘。
顧宇和她在同一個學校上着學,有着基本相同的家庭結構,她們是對等的。
是啊,童話裏的灰姑娘和王子在一起了,結局定格在在一起那一幕,後來的婚後生活在她看來只會是一地雞毛。
灰姑娘從小生活的環境和王子本就不同,王子和她會有不同的思想碰撞,兩個階級的人怎麼能夠很輕鬆的在一起?
她從來不覺得比誰低人一等,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現實世界是不同環境長大的人,就是會有很大的區別。
上次見餘欣,宋辭的侄子宋呈,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同樣的年紀她還在鄉下上完學,就飛奔回家和哥哥滿村子跑,下田捏泥巴,自由自在。
而有錢人的孩子們上完學還有各種培訓班,把孩子們訓練成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這就是她們之間的不同。
周琰就是這樣長大的人。
她彷彿陷入了無法走出的黑暗。
無盡的黑暗在眼前,她分辨不了方向。
“她沒事,只是情緒過度激動,導致大腦供血不足,只是暈過去了。”
“周琰,你這個狗東西,你是不是又氣音音了,有什麼不能好好說嗎?我真是服了你了!”
“媽,你別哭了,醫生都說了妹妹沒事。”
“你讓我怎麼放心?那件事之後,音音的身體一直很虛弱,現在懷了寶寶,只會更加的虛弱,你讓我怎麼不擔心。”
耳邊有些多的聲音,她想醒過來,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婷婷啊,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我們音音都不知道在哪裏了。”
“阿姨別這樣說,我正好遇見了,音音沒事了吧?”
“醫生說只是暈了。”
“呼~那就好,那就好。”
許久,她的耳邊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你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周琰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很清晰的響起,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他輕輕的握住,又被放開。
她忍不住皺眉。
“算了,傻的要命,只會自己氣自己。”
他的一聲嘆息後,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她的世界又安靜了。